第20章 調戲

遠在伯府的隱素莫名心口一悸,如痙攣般的感覺又很快消失。

她揉著心口,目光落在那幅謝弗送她的竹林美人圖上。林海蔥翠如碧,美人艷逸如火,萬綠叢中一點紅,色彩鮮麗而奪目,讓人見之眼前一亮,忽有心曠神怡之感。縱然畫中景皆是靜止,卻是一眼可見的有風起。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她忽然從那被風吹如濤的竹海中窺見了隱藏的殺機。

門外響起小蔥的聲音,說是家裏又有客人上門。

傅家在京中無親無故,平日裏幾乎不與旁人走動,從始至終來做過客的也只有上官荑。上官荑托著腮,從左看到右又從上看到下打量著她。

她還是最為尋常的衣服,頭發也是圖方便只編成麻花辮垂在前面。孰不知她越是脂粉未施,越是嬌憨隨意,卻越是桃羞杏讓玉軟花柔。

上官荑垂涎地盯著她盈腴的胸,嘖嘖兩聲。“我現在終於知道你那麽能吃,那些東西都吃到哪裏去了。”

“……”

所以她天天吃那麽多飯,是全吃到胸上了嗎?

“你可是不知道,你那首曲子最近有多出風頭。不止是咱們學院的人競相傳誦,外面的那些文人墨客也是極為追捧。”

隱素剛想謙虛一下,就聽到上官荑嘀咕一句她不夠意思。

“原來你通樂理啊,我怎麽不早說。”

這話說的,頗有些幽怨。

隱素與她來往幾回,大約是清楚她直來直去的性子,自然是不會生氣。不僅不生氣,反而還安慰對方。

“德院以瑤琴教學,我不會瑤琴。就算我以後重回學院,想來很長一段時間都會追不上進度,勢必還是會墊底。”

“那倒是!”上官荑笑眯了眼。

這莫名其妙的塑料友情。

“我不是盼著你不好…”上官荑可能是察覺到自己的不妥當,連忙找補。“其實現在也不用你了,你可是不知道多少人要搶著當最後一名。”

還有這樣的事?

隱素從上官荑的敘述中恍然,頓時有些哭笑不得。

原來不知是誰把當日的竹林美人圖傳了出去,外面都在說他們崇學院的景是活的。竹林是活的,美人也是活的,不少人文人慕名前往,為的就是親自畫一幅竹林美人圖。

所以上次她被罰站的地方,就成了人人競相爭搶的風水寶地。上官荑說如今竹林美人圖極受追捧,舉凡是想附庸風雅的人都想在家裏掛上一幅以示自己緊追潮流。

此圖論畫功名氣而論,少則幾兩銀子一幅,多則幾百上千兩一幅,儼然成了書畫界的爆款,已經開始往京外流傳。

雍京城文人墨客雲集,各種書軒墨閣遍地開花。

頌風閣內一群文士聚集,談文論墨。入內的雅閣之中,幾人正在品鑒各自所畫的竹林美人圖。還有人陶醉撫琴,琴音流水絲絲幽幽。若是近了,便能聽出此曲正是盛行的《故人》。

有人搖頭晃腦,沉浸其中,“真是難得的好曲,此曲襯映我心,恰如我當年孤身一人在外時的所思所感。”

“聽說此曲乃是承恩伯府的姑娘所作,想不到那磨豆腐為生的人家竟能出這麽一位才女。”

“什麽才女!說不定是拾人牙慧?”

一語驚起千層浪,一時間議論紛紛。

質疑如同雪球,不出兩日的功夫已是越滾越大。

隱素聽到流言時,剛恰從一間書畫軒出來。她茫然地擡頭看了看天,天陰沉沉的,瞧著像是要下雨的樣子。

有人從她身邊經過,她不以為意,那人卻攔在她面前。

“你…你是不是承恩伯府的那位傅姑娘?”

書畫軒往來皆是文人書生,那人嚎了這麽一嗓子,立馬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隱素掩著面,難道她現在這麽出名了嗎?

那人興奮起來,高喊:“你就是傅姑娘!諸位,想必大家也聽過那首名為故人的曲子,正是這位傅姑娘所作。傅姑娘精通音律,你們難道不想討教一番嗎?”

眾人被那人一煽動,情緒都上來了。這會兒的功夫,也不知從哪裏冒出許多人,竟是將他們圍了起來。

隱素眯了眯眼,又擡頭望天。

天色更陰沉了,風雨欲來。

“傅姑娘,你可知有人懷疑你的那首曲子是拾人牙慧?”有人突然問。

這聲問話一出,質疑的聲音像是從四面八方傳來,探究的目光似是想將隱素上上下下給扒個幹凈。

有人說那般意境深沉悠遠的曲子,不可能是出自一個十幾歲的少女之手。還有人說以傅家的底蘊和教養,養不出如此驚才絕艷的才女。

隱素任由眾人打量著,面無表情。

“我從沒說過那曲子是我作的。”

她這一出聲,倒讓那些人措手不及。剛才還沸騰的議論聲像是被人扼住了嗓子,愣是生生停頓了足有半刻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