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韓桃被誰打了

等到韓桃第二日醒來的時候,就發現自己幾乎半個人都掛在趙琨身上。

他動了動身子,不知道為什麽屁股隱約有酸痛感,渾身睡得酥麻,使不上力氣。他只當自己是在密林深處時與趙琨親密太久有關,絲毫沒有多想。

屋外透出些許光亮,他小心地收回壓在趙琨身上的手與腿來,又生怕人被吵醒,於是緩緩坐起身,用木簪束起長發來,躡手躡腳地出了主屋。

他走後沒多久,趙琨就幽幽睜開了眼,望著剛剛合上的屋門,嘖了一聲。

“下手還是輕了,竟真的沒有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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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桃回屋洗漱更衣之後,就在院中練起五禽戲來,練一會兒停一會兒,勉勉強強練完半套再用早膳,身子就感覺輕松多了。

他在院中等陸得生來給他診脈的時候,幾個繡使壓著幾個杜蘭令的人從院外經過,在瞧見他之後都拱了拱手。

“侯爺,今早我們的人抓了幾個漏網之魚,”籬笆外的繡使說,“您要辨辨嗎?看看有沒有抓您來的人在裏頭。”

韓桃別過頭,看見繡使大概壓了七八個人過來。聽說杜蘭令帶了幾千人埋伏在山中,分來看管他的卻不過十余人,想要找到也是很難,不過他還是從椅子上起身來,走到籬笆邊。“多謝你們好意了。”

“侯爺不必客氣,這是我們應盡之責。”

韓桃粗粗掃了眼,忽而目光一頓,停在其中一人面上,那說話的繡使也是個有眼力見的,當即攥住那人的頭發,強逼那人擡起頭來。

“侯爺,是這個不?”

被攥住的那人被迫仰起頭來,陰沉地盯著韓桃,不發一言。

八子。

韓桃目光微微一凝,沒有想到還會有再見八子的機會,那晚他逃出來差點被發現,是八子放走了他,之後杜蘭令想要殺他,八子也沒有接過那把匕首。

他知道八子是因為李嬤嬤的原因才對他耿耿於懷,性子沖動卻並非全然為惡,說到底也不過是想為故國和生母復仇,才會踏上這樣一條路,但八子這樣偏執的人,也一定會對自己奉為主子的杜蘭令忠心不二。

韓桃正想開口,空青就走了出來。

“是你!”空青看見八子臉色一變,怒斥那個押送人的低等繡使,“你們怎麽辦事的?陛下親自下令要活捉背叛之人,叛徒的畫像豈不是人手一份都給到你們的?如今連叛徒的面貌都認不出嗎?!”

說話的繡使慌忙跪下。“空青姐姐恕罪!我們今早出門的急,並沒有拿到畫像啊。”

“八子,陛下善待你,你竟還敢為逆賊通風報信,算計殿下,”空青沉著臉從腰間抽出匕首來,一下抵上八子的脖頸,擦出血痕,“叛主之人,如今又落回我們手中,你還有什麽可以辯解?”

八子陰鷙地看向空青,擡起唇角發出一聲嗤笑。“叛主?我從未叛主。”

“將他押去交由幾位紅衣繡使用刑,問出同黨下落。”空青吩咐道,“飲食上務必小心,不容其他人靠近。”

“是。”

韓桃看著,輕輕嘆了一口氣。

幾人押著八子就要離開,八子聽到這聲嘆息忽而又不肯走了,他轉頭偏執地看向韓桃,擡起手來,鎖鏈叮當。“你那日說你沒有撇下我娘不管,是真是假?”

韓桃微怔,空青見狀收起刀鞘,擋在韓桃身前。

“等等,”韓桃輕輕撥開空青,搖了搖頭,擡眼看向八子,“我對你所說每一字每一句,皆不是為逃難而哄騙你……嬤嬤是你生母,也是我乳母,我只這一個乳母。”

“當真?”

“真。”韓桃看了八子一會兒,又繼續道:“你救過我,你還是嬤嬤的獨子,我會為你代求——但我不能放你離開。”

八子知道繡使中還有誰是杜蘭令的人,為著這次犧牲的繡使與軍戶,韓桃沒這個權力也沒這個資格赦免八子。

“不必,”八子冷冷說道,“我問你這些,本不是要挑起你憐憫。”

他不過是求一個讓自己心安的答案,想知道那晚究竟有沒有放錯人,八子最終轉回頭,執拗地往前走去。

韓桃還留在原地,垂手不知在想些什麽,空青也隨同押送的人往用刑之地,她看著一步步往前走的八子,又看向不遠處仍站著的韓桃,忽然出聲。

“我聽殿下說過,你娘是從前服侍殿下的李嬤嬤。”空青道,“當年殿下曾因榷市之事為南燕穩定邦交,南燕老皇帝要給殿下賞賜,但殿下沒要,只求能從浣衣局中贖出一個罪奴——”

八子腳步一頓。

“殿下病重之時,還將嬤嬤托付給永思公主,或許你真的尋錯了仇人……八子,你我也算相識五年的同袍了,你不妨想想你真正的仇人是誰,”空青嗓音低低的,走在旁邊淡淡說道,“說不定,是認賊作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