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秋蟲螞蚱豈小覷

桐柏山裏,即便是從靖勝軍出來的老卒,習得大架開弓法的都不多,更不要說是在馬背上,純粹雙臂的力量用大架法開硬弓了。

徐懷從容不迫的在馬背上,間不容發的連射三箭,箭箭都奔唐天德面門而去,有武藝在身的莊客,當然能看得出這箭術是何等的脫凡超群。

這憨貨,竟然有如此幹凈利落的超群箭術?!

更難得是徐懷天生神力,能在馬背上用長弓射箭。

這在整個桐柏山裏,能找出十幾二十人來嗎?

眾人都禁不住替唐天德捏一把汗,心想要不是唐天德身手還算敏捷,今日就得橫死在寨門前了。

感受到徐懷手中長弓的威脅,聽得徐武富厲聲喝斥,他身邊便有兩人下意識取下長弓,朝徐懷對準過去。

徐武坤連刀帶鞘,就朝那兩個取下長弓要對準徐懷的莊客抽打過去,罵道:“蠢貨,你他娘拿弓對準誰?”

這兩名莊客才省得,這時候不管怎麽說,都要一致對外。

見徐武坤到底還是袒護徐懷的,徐武良便耐著性子站在人群裏。

徐懷將長弓橫在身前,坦然面對氣急敗壞的徐武富,問道:“家主還有什麽吩咐!”

徐武富跳腳要吐血,趕在憋出內傷之前,硬生生的轉頭跟唐天德說道:

“唐都頭你今日請回,徐武江之事,我自會找鄧郎君去說。到底要如何處置,徐武江是否真投匪,都要上稟州縣,非鄧郎君及我能斷。我好話說到這裏,聽或不聽,今日都由唐都頭你。”

徐懷那四箭就是奔他的面門射來,唐天德哪裏還敢作勢唬人?

真帶著身後二十多名武卒沖進去抓人,這些兵油子會聽他的?

他恨恨的瞪了徐武富一眼,說道:“徐武富,你知好歹的,今日你自己便去軍寨找鄧郎君分說……”

怕徐懷那憨貨沒頭沒腦在背後再射他冷箭,唐天德都不敢轉身離去,而是面對著寨門徐徐後退,待拉開距離後,才重新上馬,狼狽不堪的帶著人馬往淮源鎮方向奔去。

待唐天德離開一段距離,徐武磧才從身後莊客手裏接過一把長弓,取出四支羽箭扣在手裏,盯住徐懷說道:“混帳東西,你將長弓交出來,不要逼我出手!”

“老五,你跟徐懷一般見識作甚?”徐武坤不滿的叫道。

“你從這混帳東西手裏奪下長弓交給家主!”徐武磧不留情面的朝徐武坤厲聲喝斥道。

徐武坤被徐武磧逼不過,苦笑著朝徐懷走來,說道:“徐懷,你五叔是怕你闖禍,你可不要拿箭射我啊!”

徐懷將手中長弓朝徐武坤摔去,恨叫道:“瘋狗都跑了,要這長弓何用?給你!”

徐懷此時還真沒有自信能勝過徐武磧。

更何況沒有唐天德的威脅,徐武富真要下令將他拿下,徐懷相信諸多莊客還是會聽命令行事的,他這時候不能再僵持下去。

徐武坤抄手將長弓接住,說道:“你這混小子,別再闖禍了!”轉身走回到徐武富,將長弓交過去。

“我們走!”徐武富將長弓拿在手裏,臉色陰沉的便朝北寨走去。

“爹!”徐恒不甘的追上去,叫道。

徐武富大步流星,卻不理會長子徐恒。

……

……

“徐武江出青溪寨不見一人、不見一屍,而蘇荻又與那憨貨趕巧回玉皇嶺辦壽——我覺得唐天德剛才說的沒錯,所謂辦壽只是他們逃出軍寨的幌子,而徐武江即便沒有投匪,也必然藏匿在桐柏山的某處。”

徐恒氣喘籲籲的追出二三十步,壓低聲音說道,

“說起來,這事要驗證也容易,只要有人知道徐武江他爹的生辰時日,問一聲便知,看她如何抵賴?”

“你想做什麽?”徐武富狠狠瞪著兒子,壓低聲音質問道。

數百年之前,中原門閥盛行之時,為維持門第傳承,士族極其重視編修家譜,子弟生卒年、婚喪嫁娶、任官等事都會有詳細的記載。

門閥盛行之時,編修家譜又是舉薦任官的主要依據,官方自然要參與進來防止弄虛作假,又稱官修譜諜。

然而這些卻跟庶族沒有關系,更不要說平民百姓了。

前朝覆滅之後,歷經百年戰亂,官修譜牒差不多都毀於戰火,門閥制度也遭受徹底的摧毀。

大越立朝以來,門閥不興,實行的是科舉取士,但那些自視清高的士大夫們,依舊以士族自居,還是喜歡編修家譜,僅僅官方不再會參與進來。

徐氏遷入桐柏山之前,就不是什麽名門大族,而到桐柏山繁衍棲息,到徐懷、徐心庵、徐恒這一輩,已經是第九代人了,還沒有一人躋身士大夫之列,也就沒有編修家譜的傳統。

宗族之內,論嫡支旁宗,也只是往前推溯五代世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