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人生幾多廝殺時

正對黃橋主寨這一面的陣列,兩隊步卒乃是仲和、徐四虎負責統領。

四路包抄過來的賊軍衣甲皆駁雜、旗號混亂,在正式接戰之前很難分辨其主力精銳藏在哪路,但看到其主將陳子簫從正前面徐徐逼近過來,仲和、徐四虎身後卻僅有兩百兵卒,也難免心慌。

徐心庵、唐盤各率馬步兵從左右嵌入前陣側翼的銜接處——不管怎麽說,即便騎戰也日益嫻熟,也要盡可能避免從正面接觸。

徐懷與徐武坤、鄭屠等少數人緩緩驅馬到陣前才停止。

徐懷跟鄭屠說道:“可以開始你的表演了!有我這把貫月弓在,你可以帶著陳貴更往前一些,不要怕賊寇能拿你們如何!你今日要能將陳子簫、鄭子暉這兩個慫貨氣得跺腳,我在鄧郎君面前為你請頭功!”

“俺老鄭可不是為了爭啥頭功,實在是怕陳子簫與鄭子暉這一對男兒身卻又曠世糾纏的情事給埋沒了——再一個,兄弟們一會兒就要將腦袋別腰間上陣殺敵,總不能到這會兒連個樂都聽不著。兄弟們,你們說是不是這個理,你們要不要聽我說一段大寇陳子簫為何判監,又為何落草的前塵往事?”鄭屠揚聲問前陣的將卒。

“鄭屠你有屁話快放出來,莫要挑逗我等!”徐四虎饒有興致的湊過來,大聲給鄭屠捧場。

雖說徐懷帶著人從後面過來,仲和心思安定不小,但他到底有著詩書傳家的自傲,不理解徐懷為何對賊酋還要用這種無賴手段,簡直是拉低他們這邊的層次,也不願意鬧哄哄的湊到前面。

陳子簫、董其鋒都出寨作戰,鄭恢有什麽事都要跟他二人商議,當然不可能留在黃橋寨,這會兒隱約聽到淮源鄉營右前陣傳來一陣陣的誨語,竟然無恥到在陣前編排他與陳子簫有龍陽之好,氣得苦澀的嘴裏溢出絲絲血腥氣來。

陳子簫沉默著,只是催促身後的戰鼓不停的擂動下去。

兩軍對壘,他不能容這邊的士氣叫對方用這種小伎倆就搞下去,而既然不屑玩陣前對罵的無賴手段,那就直接廝殺吧!

徐懷眼眸微微斂起,雖說賊軍竟然將精銳主力藏於主寨叫他有些奇怪,而他們偏偏在面對黃橋方向所部署的兵力最少,但這也無礙了,兩千人馬都在千步方圓之內,兵馬調整起來也快。

見陳子簫這時候也無試探之意,直接孤擲一注搶先發動進攻,看來大家都很清楚彼此的優劣勢在哪裏。

說白了彼此所經歷的血戰、操練都還很有欠缺,都不能算第一流的戰兵,沖鋒陷陣更多是靠一口氣吊住。

誰能先將對方這口氣打斷掉,誰就有可能在第一時間獲得壓垮性的優勢。

將卒作戰韌性差,全軍殺出後戰到一處,又沒有寨壘壕溝作為依賴,拉不開距離休整,一方倘若第一時間被壓制住,就沒有幾個可能再想翻盤。

說實話,要不是沒有選擇,徐懷不會傾巢而出。

即便到這一刻,他都不覺得他們就有多少勝算,但既然都決定孤注一擲,就斷不能再有片刻的遲疑。

相比較而言,他們在地形上處於劣勢,賊軍到底還有身後、距離更近的營寨提供一些心理支撐。

徐懷從徐四虎那裏拿過傳訊的五色令旗,朝徐武江、鄧珪那邊揮動,示意他們將中軍能調用的精銳兵馬,都直接往他這邊聚攏。

不管陳子簫是怎麽覺察到自己的計謀已然敗露的,但往這方向進攻是不會錯的——陳子蕭真是不簡單,左右賊兵看似兵甲雜駁,但這一刻都能屏息前行,仿佛有如同實質的淩人氣勢在其鋒線上凝結。

這一路絕對是賊軍的精銳主力所在,他們必須擋住這如洪水猛獸般的第一波攻勢,實沒有第二條路可選。

……

……

“你二人替我與坤爺在後面牽住馬,跟著我們,不要被打散了!”

先登營三個月苦習騎射,大部分人都已經相當嫻熟。

不過,賊軍精銳主力都集中在這一正面,氣勢洶洶,其側翼也用牌盾護衛極其嚴密,徐懷要是用常規的戰術,讓仲和、徐四虎率步卒從正面頂住,他率先登騎兵從側翼擾射,仲和、徐四虎身後兩百步卒支撐不了多久。

徐懷也是當即立斷,除了著徐心庵率一隊騎兵繼續留在側翼外,使唐盤等人棄馬隨他與徐武坤結陣居前步戰;仲和、徐四虎各率一隊步卒與兩側共同錐形陣。

他這次還是來充當箭頭,這是他目前還無法擺脫的宿命,不然就得換盧雄來拼老命了。

徐懷沒有讓鄭屠、陳貴兩個罵陣能手沖到第一線來,而是將自己、徐武坤及唐盤的三人戰馬交他二人牽住,緊跟著陣列移動。

其他馬步兵下馬後,馬匹都會由專人牽到後方去,但徐懷他與徐武坤、唐盤這一仗不可能只用一柄戰刃,也不可能將替換的戰刃、弓弩、箭囊都系在腰間、背在身上,一旦有需要卻要最快的速度進行更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