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武技不鬥官技

“草城寨禁軍指揮使是誰?”

“是天雄軍的一員老將解忠,與你父親還是舊識……”

“哦,是嘛?”徐懷頗為意外,但想想也正常。

大越與契丹人的邊境沖突,要比西邊黨項人和緩得多,長期以來僅有天雄軍十將兵馬衛戍代嵐等地。

十數年前契丹人皇權更叠,新帝蕭起淳為鞏固帝位、打壓異己,從其西京路挑起兵釁,侵入代嵐等地,天雄軍被打得節節敗退。

待靖勝軍增援過來後,天雄軍才得以喘息重整。

之後近兩年時間是靖勝軍、天雄軍並肩作戰,大部分將領彼此相識,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徐懷不指望解忠這樣的天雄軍將領還念多少舊誼,但有些淵源,總比完全沒有淵源要好得多。

看王稟、盧雄現在心態較為放松,想來也是跟解忠相識的緣故,要不然他們心胸再豁達,身邊都是虎視眈眈的虎狼之徒,心情也不可能好到哪裏去。

陳子簫他們不能繞過指揮使解忠直接掌控這邊的禁軍,對廂軍的掌控也很弱,這是好事,但徐懷還是不敢輕視陳子簫等人的手段。

特別是陳子簫這個人,除了那記憶片段所帶來的警示外,黃橋寨一役的驚險,更是他不想再去重演。

現在州縣秩序還在,禁廂軍的調動、監管都比較嚴密,即便解忠等將吏事事聽令,徐懷也不怕陳子簫敢輕舉妄動,或明目張膽的做出對王稟不利的事情來。

然而戰事一旦發動,即便大越對契丹人用兵順利,但雙方大規模滲透作戰,必然會產生很多始料不及的混亂局面,就很難保證陳子簫、郭君判、潘成虎不找機會對他們新仇舊恨一起清算。

到時候他們做手腳以及掩蓋惡跡,都要容易得多。

徐懷也不會覺得陳子簫、郭君判、潘成虎這些人在接受招安後,真就變得安分守己,處處奉公守法、以大越為念。

此外,盧雄認為郭仲熊搞這樣的動作,將陳子簫等人都調到草城寨,更直接掌控牢管,更像是防備他們在石場搞什麽事,蘇老常藏身北麓山莊也有這樣的感受。

這點也叫徐懷警惕。

他們之前做了很多掩人耳目的事情,就是想著叫蔡鋌身邊的人誤以為他們諸多安排目的,僅僅是保護王稟的人身安全。

而目前看來蔡鋌身邊的人,對他們的警惕心明顯要比想象中強得多。

“郭仲熊此時不會將精力放到石場這邊,曾潤是個眼高手低的主,比鄭恢還有不如,而很難想象蔡鋌會將陳子簫這些人當作嫡系使用,”徐懷皺著眉頭跟王稟、盧雄說道,“要是盧爺你們的直覺無誤,我懷疑蔡鋌另派了什麽厲害人物過來啊!我與唐盤、心庵過來,就沒有打算急著走,王相待會兒便正式跟牢營、巡檢司那邊打招呼,著唐盤代表監院都管嘩鬧、懈怠等事,石場這邊的事務分派,王相還要進行清理……”

嵐州石場僅有一名主官、三名從吏,能做的事情很有限,平時就負責鐵鎬等工具的補發、勞役人數及石料開采及出庫的清點,將台帳做清楚以便倉司及州縣核查就好;石場的主要事務還是由牢營、草城寨巡檢司直接插手。

不過,石場之內的所有事務,監院都有權插手。

“我也確有此意,你們過來,我更有人手可用。”王稟說道。

……

……

“刺配囚犯皆兇頑難馴,王郎君一定要將巡檢司人馬驅逐出石場之外?”

王稟將唐盤、徐懷、徐心庵等人招回到嵐州石場來,第一件事將他與牢營管營朱孝通請到監院管舍來,竟然是要將巡檢司禁軍武卒都趕到石場外面去,陳子簫還是頗為意外。

“非是巡檢司人馬都撤出去,而是禁軍武卒撤出去,廂軍還要承擔石料運輸之職。”王稟說道。

“王郎君上任之前,囚徒多次嘩鬧,司理院兵微將弱,才不得不請調天雄軍銳卒協管……”朱孝通三十剛出頭,作為牢營管營沒有品秩在身,心裏還是畏懼王稟,猶猶豫豫的說道。

王稟不覺得九品監當就辱沒了自己的身份,坐在桌案肅然說事,有著不容質疑的威嚴,老眼往陳子簫、朱孝通兩人臉上掃過一眼,說道:

“囚徒若無嘩鬧、暴亂的跡象,牢營及石場之內自有獄卒管束,監院也將有唐盤帶人協助監管;若有嘩鬧,再通知巡檢司派禁軍武卒過來鎮壓不遲。倘若有什麽不明白的地方,你們上稟郭仲熊,相信郭仲熊會告訴你們規矩如此。”

雖然在王稟赴任之前,石場一直都在運轉,沒有停頓下來,每天都一兩百車石料運出加固北面的邊墻、塢砦,但主要是通過對刺配囚徒無節制的壓榨實現的。

然而石場及牢營存在的問題非常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