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邀鬥

院子裏又多插了十數支火把,火焰被風卷得晃動不休,庭院裏光影交錯。

王番的歸來,決定他們在嵐州有與郭仲熊等蔡系分庭抗禮的能力,蘇老常、徐武坤從鑄鋒山莊趕來岢嵐城,自然也是將不多的人手,都從鑄鋒山莊撤過來,彌補這邊的人手不足。

東跨院這邊也臨時增加一組堂衛,以便晝夜都有持刀人馬輪番值守。

徐懷這時候召來六名堂衛,將一堆操練用的長棍鈍刀牌盾踢到院中,他一屁股坐廊前台階上,將直脊長刀橫在膝蓋上,看著朱芝、朱桐、荀庭衡以及在他們身邊前呼後擁的那幾個家將,說道:

“這些都是我們鑄鋒堂的尋常堂衛,大字識不得幾個,打小餓著肚子修練拳腳,也沒有多高的能耐,但你們這幾個沒用的廢物,整天耀武揚威擺二世祖的架勢,還有你們身邊這幾個狗屁不是的家將剛才一個個都他媽敢對我呲牙咧嘴,現在讓我看看,你們一人能單挑幾個鑄鋒堂衛!”

朱芝、朱桐、荀庭衡心頭羞恨難堪,都恨不得將徐懷拆骨抽筋,即便被朱沆、荀延年喝罵驅趕到院中,又怎麽可能聽徐懷的差使,杵頭站在那裏不動。

朱芝等人不動,徐懷也只是輕蔑一笑,徑直吩咐堂衛:

“別給他們太大的難度,你們兩兩一組,各挑一個二世祖對練,他們不動彈也沒關系,給我往死裏打。要是木棍鈍刀都能將他們打死打殘,便是活該,你們有功無過——你們兩兩一組,要是被這幾個二世祖打輸了,他娘每天給我加練三千下戳刺!”

朱沆、荀延年面子上還是下不來,心頭羞惱,但王稟站在廊下盯住他們不成器的兒子,他們也只能冷臉站在廊下觀看。

要是沒有剛才那一幕,朱芝、朱桐、荀庭衡三人還不信這些堂衛敢對他們動手,這時候看到六名堂衛將所佩兵刃解下來,撿起地上操練用的牌盾、鈍刀以及長棍來,他們就算不信這些人真敢將他們打死打殘,但被打得滿頭是包也絕不好看。

再說朱芝、朱桐、荀延衡也不信他們自幼舞槍弄棒,腳拳功夫早就異常嫻熟,一人會收拾不了兩三個普通護衛?

單論筋骨強壯、拳腳棍棒嫻熟以及修練槍術的層次,朱芝三人都不能算弱,但很可惜徐懷不會給他們開闊的空間騰挪遊鬥,這跟平時扈隨家將給他們喂招截然不同。

院子通長不到二十步見方,邊角除了種植竹梅等草木,還擺放一只防範火燭的大水缸,三組護衛在這麽狹窄的庭院裏同時單挑朱芝、朱桐、荀庭衡三人,說白了就是要他們稍稍感受一下真實戰場的殘酷氛圍。

徐氏絕大部分子弟家境貧寒,自幼營養跟不上,絕大部分人也不可能有多高的天賦,但徐氏族學獲鹿堂從徐武磧執掌開始,就將軍陣圍殺之術掰揉碎了,融入日常棍棒腳拳的操練之中。

庭院狹窄,卻是最適合六名堂衛以刀盾長棍聚退合擊的空間。

他們退則六人團聚,進擊則兩兩一組;除了退守穩健外,往前進擊也絕不輕率,只是先壓縮朱芝三人的活動空間,打亂他們的陣腳。

堂衛所使刀棍也是極簡單的架勢,長棍持端身前,以攢刺為主;刀盾手負責在朱芝等人欺近時遮護格擋,卻穩健而有效。

朱芝、朱桐、荀庭衡三人這一刻都氣糊塗了,而內心的驕傲也令他們不屑聚團到戰,各撿一支長棍就猛攻猛打,想要找回點面子。

朱芝等人並無直接將牌盾破開的實力,對戰十幾個來回都沒能將六名堂衛打散,自己卻累得氣喘籲籲。相比而言堂衛卻保持很好的體力,這時候才有節奏的進行反擊,三五下就將朱芝三人的防禦守開,長棍、鈍刀就朝他們身上招呼過來,打得他們大呼小叫,往檐下逃來。

徐懷看也不看朱芝三人,將破鋒刀放台階上,走到院中,看向郭、潘二人說道:“我知道你們二人一直想聯手鬥我一鬥,我今天給你們這個機會,也叫那幾個沒用的廢物見識一下什麽才是殺人之術。”

徐懷擺出伏蟒樁勢,右拳往外撐出,便似毒蟒從草叢中探出三角毒頭,頓時間予人以腥風鋪面之感,叫郭君判、潘成虎莫名心慌。

當然他們身為大寇,自詡武勇過人,也有他們的驕傲——再說他們時至今日,對徐懷既是莽虎又是夜叉狐這事還是難抑震驚,有機會當然想量一量徐懷手上的斤兩。

打不打得過另說,但要是二人聯手都不敢鬥徐懷,他們還有臉叫朱沆、荀延年等人高看他們一頭,這輩子還不得被這殺胚吃得死死的?

王稟、王番、荀延年都是進士出身,朱沆是賜進士出身,郭、潘二人趕到岢嵐城,也都特意附庸風雅換一身袍衫參加夜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