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蛛絲馬跡

抵擋住峽外蕃騎第一波沖擊後,六百桐柏山卒迅速變化陣形,以都隊為單位,在近三百丈開闊的峽口,結成東四西二六座錐形陣,將蕃兵徹底的切割開。

一層層重盾撐地、一杆杆鋒利的長矛從盾牌空隙間斜刺而出。

傷卒就地簡單包紮後擡回猴兒塢救治;弓弩手清點箭囊中的羽箭、弩箭;刀盾手抓緊時間歇氣,摘下腰間的皮囊飲水。

這時候百余甲騎從塢寨之中馳出,填入六座錐形陣的中間區域,以便協同壓制蕃兵再次從兩翼發起進攻。

也是到這時候才有暇將十數輛偏廂車,以及拒馬、鹿角等笨重的礙障物,陸續由工輜兵從塢寨拖出來,加強防禦陣列的側翼。

西山蕃胡當然不甘心千余蕃騎被阻擋在峽口外,卻有近兩千步戰蕃兵被僅有他們三分之一的桐柏山卒分割包圍在峽口內側。

很快峽口外側蕃騎便再一次集結一批騎兵,像洪流一般逼迫過來。

桐柏山卒這時候在峽口準備更充分,不待敵騎靠近,百余步弓、百余神臂弩便射出一波波如蝗群般的箭雨往外覆蓋過去。

蕃騎雖然精於騎射,隔著一段距離也以弓箭還擊,但嚴陣以待的桐柏山卒身穿堅甲,又有大盾遮護,又怎麽可能會畏懼蕃兵從馬背上用騎弓射來的箭矢?

徐懷出寨所使那柄戟刀,頂部的尖刃在剛才的戰事裏折斷,側刃崩出好幾個豁口,此時也棄之不用,除腰間挎刀外,換了一把步弓在手裏,盯住百余步外的蕃騎。

徐懷頻頻參與前列的陷陣作戰,最大的壞處就是最精良的兵械在他手裏損毀太快、太多。

好在軍中良刀不少,陌刀、斬馬刀、橫脊長刀、掉刀等戰場之刀,無論是從戰場繳獲,還是軍司撥給,徐懷現在都能得心應手揮斬。

不過,能遠射兩三百步外的超強硬弓,卻是可遇不可強求的寶物,徐懷此時在軍中只能退而求其次,上戰場也只能隨身帶上兩把柘木步弓備用。

“你有需要這麽誇張?”郭君判瞥眼看徐懷右手扣著六支羽箭,笑著問道。

西山蕃胡族人多驍勇好鬥不假,但到底僅有兩萬人口,郭君判還不信這種小規模的部族裏能冒出有多妖孽的強橫蕃將。

郭君判話音未落,就見一匹棗紅色的戰馬從遠處快速馳來,戰馬極其神俊,遮住馬鞍上蕃將的身影,但就在棗紅戰馬抵達其騎陣前列之際,猛然間一頓,馬鞍上那名蕃將極致後仰的身形隨之往前反沖,長臂所持的短矛,在這一刻像道閃電發出尖銳的破空銳嘯,朝這邊怒擲過來。

“好強!”郭君判看著短矛往己陣努擲過來,脫口叫了一聲,就見徐懷手中柘木步弓已經開弦射出第一支箭。

雖說那蕃將在擲矛時,也不可避免的讓自己的身形暴露出來,但徐懷數箭連珠卻沒有直接朝那蕃將攢射過去,數箭都是朝橫空擲來的短矛射去。

三箭落空,三箭射中擲矛,雖說羽箭都被撞斷,但哪怕稍許偏開擲矛的走向,就令其勁力大泄,最終令其橫打在一面盾牌上,沒有傷著一人。

“小心對方的擲矛手!”徐懷大聲叫喊,提醒己方的盾牌手,不要以為對方沒有直接抵近沖擊,就完全沒有威脅了。

郭君判此時也能連珠射出五箭,但即便是連珠箭,箭速也有快慢之別。

剛才那蕃將擲出長矛,速度快得驚人,百步橫空可能就兩息稍多一丁點時間。

如此短的極瞬之間,他極限或能射出五箭,精準性卻會差強人意,但徐懷不僅比他多射出一箭,更為關鍵的是六箭裏有三箭,都精準的判斷短矛擲飛的軌跡。

郭君判也來不及驚訝,這時候就見對面有十數披甲蕃騎下馬來,後面有人送來一大捆短矛,很快就見這些擲矛手找到合適的地點,將一支支短矛快如閃電的投擲過來。

對方的擲矛手有人持小盾遮護,又有鎧甲在身,在七八十步遠處卻是不用怎麽擔心這邊的弓弩攢射,但他們擲出的短矛,穿射性卻要比普通的羽箭強出太多,只能判斷其飛向軌跡,用鐵盾格擋。不過,稍有疏漏,便有人難逃肚腸洞穿的悲慘命運。

“沈鎮惡、刁貴兒……”徐懷也迅速點名叫出十數擅開硬弓的神射手,說道,“你們聽鴉爺指揮!”

雖說對方擲矛手進入步弓射程,但擲矛手都穿鎧甲,身周又有西山蕃胡不多的刀盾兵遮護,普通步弓手很難對他們造成什麽威脅。

他們這邊非要將能在百步距離用硬弓破甲或精準射擊面門等要害的神射手召集起來,才能壓制住這一批強得有點過分的擲矛手。

一般說來,軍中兵卒擲矛距離在四五十步左右;超過五十步就已經能稱得上精銳了——由於擲矛矩離有限,擲矛作戰也通常是前方盾陣接敵後進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