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西進

景王趙湍深感無力受挫之際,聽徐懷說可以稍挫虜兵之志,抓住他的肩膀,情急問道:“有什麽辦法?”

“王相曾言,虜騎窺視鄭州,除了鄭州北接軹關、太行等陘,與其兵圍太原城下的西路軍相互呼應外,往西則能封堵西軍東進的通道。而西軍能否順利東進又是解汴梁之圍的關鍵。”

徐懷也不賣什麽關子,徑直說道,

“而說到西軍東進,從潼關出來,除了洛陽西邊的函谷關外,洛陽與鄭州之間,位於嵩山北麓的偃師、鞏縣、滎陽都是易守難攻之地,也就是說虜兵打下鄭州之後,就算不繞過洛陽,直接將兵馬屯於函谷關之前,而是占據偃師、鞏縣、滎陽等地,也能擋住西軍東進的道路。西軍是可以進入洛陽,但只能從嵩山南麓與伏牛山之間、經年失修的狹窄谷道,從汝州借道才能進入河淮地區,去解汴梁之圍。這不僅將令西軍士卒更加疲憊,時間也至少要拖延半個月到一個月之久,戰局將會變得更加的錯綜復雜,而令胡虜有更充裕的時間部署戰局。鄭州城大兵弱,城池四圍又開闊,易為虜騎所圍,此時非人力能濟,但偃師、鞏縣、滎陽三城,城小倚山,守之以待西軍,便能破掉虜騎封道的如意算盤!”

鄭州是大城,一圈城墻長約三十裏,徐懷率兩三千精銳填進去,即便鄭州防禦使孫化成全力配合,他也根本沒有能力兼顧這麽長的防線。

而鄭州城北鄰黃河,東面、南面皆平川,西南面有些山嶺,但起伏不大,注定會被赤扈騎兵封鎖得滴水不漏,後續再難有援兵進城來補充戰力的不足。

滎陽、鞏縣、偃師則不同,三城皆小,城墻周長約四到六裏,防禦面要比鄭州城窄得多,少量精銳更容易倚城而守。

更關鍵的一點就是三城皆倚嵩山,虜兵短時間內難以徹底封死,一方面援軍可以翻山越嶺進入三城,一方面城池真不能守,徐懷他們還可以棄城退入嵩山,不是必死之局。

問題是,他們要如何進入其中一座城池,並取得指揮權?

徐懷直接率領五百精騎,假扮虜直接穿插過去,三城守將犯病了,會乖乖信他一面之辭,打開城門迎他們入內,還將整座城池的防禦指揮權拱手獻上?

還是說徐懷的臉特別大?

現在不要說進入縣城了,京畿任何一座寨子,在取得絕對信任之前,會輕易打開寨門放他們進去?

徐懷之前沒有想過這種可能,但在此時遇到無法歸京的景王,則又是另一番故事。

“……殿下安危要緊,萬萬不可行此險策!”然而未待景王開口,他身邊的中年人便先惶然勸阻,“徐軍侯倘若有把握助守一城,尚端願代殿下前往,殿下還是先去蔡州暫避!”

景王凜色說道:“鞏縣知縣是誰,我不認得,但鞏縣有兩千守陵軍,守陵使喬繼恩、都指揮使陳由貴,我都認得;也唯有我過去,他們才會打開城門!”

鞏縣隸屬於洛陽府,城池修築於伊洛河入黃河的河口東岸,東南乃是重巒疊嶂的嵩山諸嶺,北抵黃河,西臨伊洛河,伊洛河西岸則是邙山。

鞏縣也是洛陽盆地的東翼門戶,沿伊洛河往西南,則是偃師。

京西北路雖說路治就在洛陽,但不多的駐泊禁軍早已全部抽調往東翼的鄭州、許州集中。

洛陽下轄十六縣,此時能肯定說城中還有禁軍參加防禦的,除了路治所在的洛陽城外,大概也就鞏縣了。

大越皇陵修建於鞏縣南部的深山之中,鞏縣城不僅是洛陽盆地的門戶,同時也是大越皇陵的門戶,長期有守陵禁軍駐守;這也是誰都不敢擅調的兵馬。

又因為鞏縣乃皇陵門戶,城池雖小,卻比滎陽、偃師都要堅險。

景王趙湍,與朝臣接觸不多,但他身為皇子,作為趙氏宗室中人,曾多次在重要祭日,代表天宣帝前往皇陵掃祭。

與地方州縣官員周期性輪替、景王趙湍接觸很少不同,守陵官員較為固定,還多由宦臣擔任。

“請殿下三思,守陵史喬繼恩,張辛與錢翊善都認識,我與錢翊善陪同徐軍候去助守鞏縣足矣。”張辛也勸景王慎行。

大越對皇子限制較嚴,親王府除了內官外,基本不設置長史、司馬、咨議參軍等職,主要以翊善、王友、記室參軍等屬官處理王府內部事務。

錢尚端作為景王府翊善,掌侍從講授,就已經是王府屬吏之首了。

張辛作為武臣,隸屬於三衙,但在景王府也是隨侍多年的老人。

雖說他也是武舉出身,在軍中得上峰賞識,父祖也是軍中老人,一步步快速升轉擔任王府侍衛指揮使,卻沒有經歷過什麽戰事。以往他們在汴梁,對赤扈人的強弱缺乏直觀的認識,心存輕視,但近一個月來,他們追隨景王趙湍參與各種軍議,又四處勞軍犒賞,多少認識到赤扈騎兵的淩厲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