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使臣

“京中來使?”

聽報信軍使傳稟,景王趙湍也是微微一怔,沒想到這時候朝中還能派出使臣來。

徐懷微微蹙著眉頭,朝東面望去,嵩山北坡的峰嶺在暮色之下已是深黛一片。

當然了,在攻陷鄭州之後,赤扈南下兵馬的重心差不多全面轉移到西線,包括四萬降附軍填入滎陽、虎牢以及嵩山北麓的營壘,在鄭州以北搜集舟船建造浮橋,掃蕩孟、衛等黃河北岸州縣的城寨,其東路軍騎兵作為進逼、圍困汴梁的主力,也基本移駐到中牟城東的東湖大營。

在汴梁以東、以南,赤扈騎兵以封鎖隔斷與魏州、宋州、陳州、蔡州等地的通道為主,但並沒有從東西將汴梁圍個水泄不通,因此緊要之時,京中還是能將使臣派出來的。

“定是朝中看出虜兵封鎖道路、阻止糧秣等物資進京,用心歹毒,特派使者過來催促諸路勤王兵馬加快步伐往京畿推進。”錢尚端振奮道。

晨時前往鞏縣城中催促出兵,錢尚端也為鄭懷忠、高純年等人百般推諉窩了一肚子氣,卻拿鄭懷忠、高純年等人無計可施,他現在就想看看鄭、高二人,面對聖旨,還有什麽可以狡辯的。

錢尚端又問報信軍吏:“京中派哪位大臣過來?”

“小的卻是不知。”傳信軍吏說道。

“徐懷,你們與我一起去見使臣!”景王趙湍說道。

雖說此時出京會有很大的兇險,但前往其他三鎮的使臣還好說,畢竟胡楷等人都是京中剛派出去掌握勤王兵馬的大臣,不虞他們會有什麽懈怠之心,而鄭州失陷,鄭州防禦使、京西北路經略安撫使孫化成生死不知,西軍援師以久離京師的田彥雄、高純年、鄭懷忠三人為首,朝中應該會派遣重量級的大臣攜旨督戰。

不管此人是誰,景王趙湍也想將徐懷、王舉等人都帶上,好好說一說鄭懷忠、高純年貽誤戰機之事。

徐懷見景王、錢尚端等人都頗為振奮,這時候也不想打擊他們,說道:“我與七叔衣袍染血,又腥又臭,殿下與錢郎君先行,我們換過衣甲便去!”

“也好!”

景王趙湍說道,待扈衛牽馬過來,便與錢尚端、張辛、喬繼恩等人在扈衛的簇擁下,先往築縣城中趕去。

徐懷與王舉、鄧珪、郭君判等人一邊往營中趕去,一邊吩咐袁壘,說道:“你準備好一百顆頭顱,洗洗幹凈,拿繩索串起來,我等會兒進城,當賀禮送給鄭懷忠、高純年以及上使……”

“這是不是有些不妥?”鄧珪微微一怔,問道,“鄭懷忠、高純年按兵不動是挺遭人恨,但殿下的本意,應該還是催促他們出兵東進,似乎沒有必要如此羞辱他們!”

“你也以為京中來使,是催促西軍快快東進嗎?”徐懷問道。

“怎麽,不是嗎?”鄧珪驚問道。

王舉、盧雄、郭君判都愕然看過來,在他們看來虜兵南下河淮月余,汴梁被圍困也有大半個月了,朝中王公大臣定然迫切希望能解汴梁之圍,在這個節骨眼上派使臣過來,很難想象不是催促西軍快快東進解汴梁之圍的。

“……”徐懷苦笑搖了搖頭,擡頭看著暗沉下來的暮色,一彎蒼白的月牙懸掛在山巔,說道,“倘若朝中是王相主事,我相信使臣過來,是催促西軍加快東進速度的;又倘若說赤扈人已經對汴梁城完成合圍,並驅使數以萬計的俘民、兵丁附城強攻了,汴梁危在旦夕,隨時有陷落之憂,我相信使臣過來,是催促西軍東進的……”

“但糧路皆斷,汴梁糧秣一日緊過一日,朝中臣公再昏庸無能,也不可能坐事不理吧?”郭君判遲疑問道,“而此時出京必然要冒絕大的風險,倘若不是催促出兵,又為何事而來?”

徐懷知道自己由果倒因容易,但其他人身在局中,在看到聖旨之前,確是很難想象朝中因為什麽理由派使臣冒險過來。

然而個中緣由一時半會解釋不清,徐懷說道:“我們快快換了衣甲,不要叫殿下久等,等見過使臣,一切都分明了!”

……

……

回到營帳,徐懷在扈衛幫助下,先將衣甲解下來,將身上幾處不甚嚴重的箭創又收拾了一下,然而換上一身幹凈的袍裳,待扈衛將那副瘊子甲沾染的血跡以及一些碎肉草草清理過一遍後重新穿好。

待鄧珪、王舉、郭君判等人都收拾齊當,徐懷與他們便乘馬往鞏縣城中趕去。

景王不在城中,鄭懷忠、高純年他們僅僅是占用守陵司衙署處理軍務,汴梁使臣攜旨趕到鞏縣,京西北路轉運使吳文澈在洛陽時與使臣會合,也一並趕來鞏縣,景王又在鞏縣,當然是啟用行宮偏殿議事。

在鞏縣,景王趙湍不管有沒有事權,但地位卻是以他為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