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沁水河谷

夾於腋下的馬槊刺入當前之敵的頸項之中,繼而隨著身椎旋擰,勢無可擋的往左側橫掃,將左側兩名敵卒掃落下馬;持盾守於徐懷馬前的牛二像頭猛虎,候著機會往前躍步,重盾勢如泰山般傾砸下來,將一名掃落下馬的敵卒頭顱砸成爛西瓜,王章長槍則快如電閃往另一名敵卒胸口攢刺過去。

徐懷將長刃淌血的長朔橫於馬前,端坐馬鞍之上,眺望左右戰場。

他身前的十數敵卒已經掃蕩一盡,兩百余騎兵於側翼將成百上千的番騎成功壓制在驛道兩翼的狹長淺陷帶之中,就紛紛往身後坡崗退卻。

這麽做的目的是要拉開距離,以反復拉扯、沖擊的戰術,將番騎在淺陷帶的陣形壓縮得更擁擠,無法舒展開來,而不是急於將敵陣切割支解開。

這是徐武磧、徐心庵等人親率四百精銳騎兵所要負責的作戰任務。

在兩翼騎兵創造出來有利的條件與戰場環境下,四百精銳騎兵這時候有如一泄千裏的洪流一般,沿著山坡將速度拉起來,催動戰馬的騎士手裏或端持長矛,或高舉長刀,在催命一般的號角聲中,發出震天動地的咆哮、呐喊,對擁擠、混亂的敵騎沖發起沖鋒。

槍矛銳利的鋒刃,捅入敵卒的軀體;勇武的騎士踩踏住馬鐙,半立起來往前傾斜身子,將長刀狠狠的朝側前方的敵卒頭頸砍去,催動戰馬與敵騎狠狠的撞在一起,毫無畏懼、回避……

不用弓弩,純粹直接用血與肉的較量,不可抵擋的將敵軍的抵抗意志摧毀,將敵陣切割支解開,這也將方便退入兩翼坡谷暫歇的鋒翼騎兵再入戰場,參與最後的屠戮。

不能給沁水西岸河谷的敵軍主力喘息。

所以他們需要以最快的速度將八百番騎擊潰、摧毀,才能有相對充足的時間進行新的集結,進入沁水西岸河谷邊緣,將敵軍主力拖住,不使之逃過河去。

只有這樣,守陵軍主力抵達秦井驛後,才能在短時間的休整之後,快速進入沁水西岸河谷進行決戰。

徐懷率侍衛退到半山坡間的一處凸起地塊,翻身下馬,將馬槊插入一旁的泥地,從馬鞍旁摘下柘木長弓。

徐懷剛將箭囊斜綁到身後,看到有十數名敵騎又試圖往這邊仰攻過來,取箭搭弦往敵騎射殺過去。

弓弦震響,箭矢飛出,徐懷右手就又取一箭搭於弦上。

徐懷的每一個動作看上去速度都不是非常的快,但所有的動作有如行雲流水,以不到兩息一箭的高頻率,又準又狠的射擊敵卒及其胯下的戰馬。

在眨眼間的工夫裏,徐懷就將一囊羽箭射空,最前側的五名番騎面門各中兩箭,姿勢難看的栽倒在地,胯下坐座也各中四五箭,驚嘶往坡下避讓,剩下的番騎一面驚慌避讓驚馬,一面伏身藏在馬脖子後躲避射箭,沒人再敢強攻過來。

驛道及兩側的淺陷地帶裏,雖然地勢較低,但番兵坐在馬鞍之上,視野還算是開闊的。

雲州番兵之中也有一些驍勇騎卒,他們看到前陣無法抵擋住翼騎營主力的沖擊,情知胡亂後退會使淺陷帶的陣形變得更擁擠、混亂,甚至還隨時都有可能崩潰,軍將只是拼命驅使側翼的騎兵往兩邊的坡崗進攻,希望騰出更大的空間來。

側翼的騎兵也很清楚,他們要想避免卷入徹底的混亂之中,也只能拼命往兩翼的坡崗再次發動進攻。

然而除了徐懷退到一處高地近距離觀戰外,兩翼的翼騎營精銳,以小隊為單位,在拉開一定距離後,也再一次居高而下發動反沖鋒,粉碎敵軍往兩翼擴大陣列空間的企圖。

側翼激烈的廝殺拉了三個來回,混亂不堪的敵陣就在翼騎營主力強勁的沖鋒下徹底崩潰,接下來就是將其徹底的分割、支解……

……

……

夕陽懸於西方峰嶺之前,在澄澈青藍的蒼穹肆意塗沫或紅或金絢麗的色彩。

張辛與余珙、淩堅二人率前營軍千余甲卒抵達秦井驛,余珙、淩堅兩人要負責兵卒的休整,以及接手強攻秦井驛的作戰任務。張辛趕到徐懷身邊,勒馬停在坡崗之上,眺望屍骸遍野的戰場。

前哨戰事已經結束,附近的村莊也都積極的按照人丁攤派丁壯充當勞役,這時候正用騾馬將一具具敵屍從戰場拖拽回來,堆到驛院前的空地上。

還有人負責砍伐雜木,在驛院前堆成四座巨大的火垛子,點燃後將一具具敵屍直接扔進火垛子裏燃燒。

驛院裏的守卒看到這一幕,最後的抵抗意志也都瓦解了,前營軍甲卒正式附墻強攻進去,這些守卒便紛紛投降。

目前最關鍵的還是要將沁水西岸河谷的敵軍纏住,不使之撤到沁水東岸去。

在守住鞏縣之時,守陵軍傷亡雖然也相當慘重,但底層士卒的心氣是徹底激揚起來了,在鞏縣防禦戰之後一個多月來襲擾、遊擊作戰之後,底層士卒的戰鬥力也有了長足的長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