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激戰

看著二子被套上鐵鏈皮索,像狗一樣,叫數名楚山健騎在陣前拖行,曹師雄虎目怒睜,皆是血紅,直欲爆裂開來,胸臆的怒火要將他僅存的理智都給炸飛掉。

他喘著粗氣,知道這時候心浮急躁,將死無葬身之地,絕不能上當。

硬生生壓住怒火,好一會兒曹師雄才松開一直握緊刀柄、恨不得拔刀亂砍一氣的手,抓起馬鞭,“啪啪啪”抽打在幾名怒火攻心就要蠢蠢欲動的將卒所持盾牌上:

“這是徐懷狗賊奸計,諸將卒勿以我子為念,守住陣腳!守住陣腳!狗賊如此卑劣,欺我孺子,實是黔驢計窮,諸將切莫上當!”

曹師雄厲聲嘶吼,策馬在諸多步甲陣列之間奔走,揮鞭抽打兵卒所持的盾牌,勒令再次騷動起來的將卒們沉住氣。

“節帥!”周煥怒吼起來。

“閉嘴!”曹師雄怒罵道,“軒武、軒行是我二子,我心難道不痛?但今日在汾水河畔列陣而戰之將卒,更是你我之子侄,你是想帶著他們打勝仗,還是打敗仗。徐懷狗賊如此雕蟲小計,就叫你我心浮氣躁,如何對得住這麽多的手足子侄?”

曹師雄脖梗上的青筋一根根暴出,像蚯蚓一般蠕動,喘著粗氣。

周煥手持鐵戟,狠狠的戳地。

曹師雄能遏住怒氣,不中徐懷的圈套,但不是誰都像他這般心硬如鐵,同時他也只能安撫身邊將卒的脾氣。

曹師雄身邊的侍衛騎兵太少了,甚至用來傳遞軍令都有不足。

四千多步甲分列數陣,沿汾水河岸鋪陳開有三裏多縱深。

雖說連日風雪,但汾水河還沒有徹底冰封住。

河水淙淙而流,僅在靠岸的淺水及流水速度緩慢的灣汊結有薄冰,北風呼嘯著;曹師雄聲嘶力竭的叫喊,也就身側數百人能聽見。

更遠處的清順軍將卒看著曹師雄二子像狗一樣,被索鏈套住脖子、雙手,在戰場邊緣被數騎楚山將卒牽住,不時跌倒,又被生生拽起來,或直接在泥地上拖行,哀嚎不斷,有人氣憤不已,有人心驚膽顫,有人心浮氣躁,有人焦慮、惶惶不安……

無論是替契丹鎮守朔州,還是南附大越執領天雄軍,以及獻嵐州叛投赤扈人,曹師雄控制的兵馬規模都有增加,但他所掌的嫡系精銳戰力,卻一直都在被放血。

第一次北征伐燕,朔州漢軍最為精銳的三千兵馬由曹師利、孟平統領,隨天雄軍突襲大同,最後得歸者不足十之一二。

赤扈人第一次南侵,曹師利率部南下攻城拔寨,其四千嫡系兵馬,在鞏縣被打得剩不到一半得歸嵐州。

而好不容易攢起來四五千騎兵,此時又在孟平、曹成率領下再次隨赤扈人南下,刺史府最後那一點能稱得上精銳騎兵的,也都在昨日葬送於鑄鋒峽道之中。

清順軍在嵐州是還有一萬四五千人,昨日還突擊動員數千軍戶子弟登上城墻協助守城,但這些兵卒都是近一兩年來從朔州漢民及嵐州番戶中新征,甚至大部分人都還沒有機會上戰場。

現在要求他們面對側翼騎兵的壓迫,面對徐懷一而再、再而三的如此“卑劣”手段在陣前挑釁,還想著嚴絲合縫的守住陣腳不露一絲破綻,怎麽可能?

最為關鍵的,還是嵐州喪失掉最後一點精銳騎兵。

他們根本無法遏制楚山騎從各個角度逼近側翼,不間斷的進行襲擾。

一隊隊楚山騎,十數、數十人不等,縱馬從斜切方向快速往陣前逼近,也不在陣前停留,在與敵卒前陣距離拉近到弓弩射擊範圍,便且馳且射,又往另一側斜向馳出。

一波波的快速輪替馳射,不斷騷擾敵軍的陣腳。

清順軍將卒當然可以持弓弩站在盾陣掩護之後進行反擊;步弓的射程比騎弓更遠。

然而除了楚山騎且馳且射,在陣前快速縱馬而過,不給機會瞄準外,清順軍將卒最主要的還是嚴重缺乏精銳射手。

嵐州番戶是民風彪悍,但葛伯奕治河東,對邊州番戶限制、防範極嚴,就沒幾人平時有接觸弓弩的機會;就算有,不多擅長騎射者也都編入騎兵。

嵐州番民與依附於契丹以及赤扈人、還保持著遊牧傳統的蕃民,絕對兩個概念。

而朔州漢民青壯,更找不出幾個善騎射的;有也是朔州漢軍老卒,此時都損耗得差不多幹凈了。

楚山騎一輪馳射,敵卒陣前有盾牌遮擋,不可能有多顯著的戰果,但動不動就射傷三五人,對敵卒的士氣打擊極大;側翼陣列還需要時時繃緊神經,不敢有一絲的松懈,在寒風中體力消耗也是巨大。

十數輪馳射,潘成虎、殷鵬他們接下來又在側翼組織精銳弓手馳馬到陣前,持步弓與敵陣對射;組織小規模甲騎不斷的嘗試沖擊敵陣,稍遇阻力就撤回,絕不糾纏,一點點的給敵軍放血、一點點沖擊其陣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