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奪營

鐵槍如龍竄出,搭上拒馬,下一瞬王舉往側邊斜跨半步,吐氣開聲,渾身筋骨爆出有如雷鳴一般的微鳴,身椎旋擰之間,無窮巨力帶動槍身似水波般顫起,瞬息湧至槍頭,頓時間將重逾兩三百斤重的笨重拒馬挑得離地而起,往左前方斜飛過去。

“操死你八輩子姑奶奶!”

牛二咆哮著拿鐵盾抵住一只拒馬,鐵塔一般的身軀猛然發勁,這只拒馬與左右各一只拒馬拿麻繩捆綁在一起,卻被牛二猛然推動起來,往後面的敵軍撞去。

左右數名健銳持皆重盾,緊緊簇擁住牛二,以防牛二動作太過莽撞,露出破綻為敵軍所趁;更外側也有兩組健銳持重,抵住拒馬往前推動。

徐懷在諸將卒的簇擁下,以身為弩,倒持一支短矛猛然的往數十丈外的敵陣擲去。

雖說徐懷持弓射箭,殺傷力更大,但在激烈的戰場上,以矛擲殺,絕對是比弓弩更震懾人心的手段。

楚山兵馬奪下太原城北連營及前壘所繳獲的箭樓、登城車,重新推到連營北側的戰場之上,對雲州漢軍大營的寨墻,有著絕對居高臨下的優勢。

在入夜之前,徐心庵率人馬先將雲州漢軍大營的南轅門堵死,然後安排登城車、箭樓等迫近敵營前,組織精銳弓手站上登城車、箭樓,居高臨下射擊。

敵軍短短一天時間還沒有辦法很快準備反制措施,在入夜之後,除了少量敵卒躲在寨墻上的戰棚裏不敢露頭外,更多的值守敵卒只敢躲在寨墻內側待命。

這種情況下,楚山軍健銳逼近敵營後附梯登墻,雖然也經過一番血腥廝殺,才將南轅門左右的寨墻奪下來,但到底要比強附真正的高聳城墻容易得多。

不過,不是奪下寨墻,敵卒就此崩潰,再無反抗。

實際上,從寨墻突殺進去,真正的夜戰奪營才真正拉開血腥殘酷的帷幕。

雲州漢軍大營乃是一座標準的大型軍寨,除了守軍眾多密集外,營內所儲存的戰械也多。

而從雲州漢軍大營的南轅門進來,是一條筆直、寬敞的土路,直接連接北轅門。

這條土路乃是太原與忻州之間的官道。

雲州漢軍大營作為赤扈人南下糧秣物資的中轉站,其實就是騎踞官道而建,官道及兩側的空間在營中還予以保留。

不過,此時這條土路已經用拒馬、鹿角堆出一層層路障,在層層路障之後,則是簇擁著一輛輛偏廂車、鐵滑車、盾車,嚴陣以待的敵卒。

楚山騎昨夜從天門關殺出,舉火夜襲連營,打通與太原城的聯絡,李處林再大意,也會防備楚山騎有可能故伎重施夜裏強攻雲州漢軍大營,營中防禦也極嚴密——再者說了,徐懷提前兩個時辰發動夜戰,入夜不久,絕大部分敵卒剛剛吃過夜食,都還沒有歇下。

夜戰開啟後,李處林也意識到寨墻難守,吹響號角,組織兵卒利用拒馬、鹿角、鐵滑車、盾車在營中層層疊疊結陣防禦。

雲州漢軍在太原城前傷亡慘重,士氣低迷,還不得不大規模征募新卒保持兵馬規模,不過夜戰中表現出來的戰鬥力,還是要強過戰前的預測。

一方面,是太原城下逾一年之久的血戰,雙方結了死仇,雲州漢軍將卒迫不及待的想著攻陷太原城,然後好瘋狂屠戮,發泄心裏積郁已久的暴戾;反過來他們心裏也很清楚,自己落到太原守軍手裏不可能會有活路。

另一方面,徐懷絕不能讓大量的雲州漢軍從北轅門往北面逃去,沖破他們在棋子山東麓的封鎖,與北面柳林溝寨的虜騎會合,下令王憲夜戰開啟後就從北面堵死北轅門。這也迫使六千多雲州漢軍變成籠中困獸,只能背水一戰。

徐懷與王舉親率楚山健銳,從南轅門突入敵營,然後沿官道一層層撕開拒馬、鹿角以及不計其數鐵蒺藜組成的路障,抵近一輛輛盾車、鐵滑車,將簇擁其後的敵卒殺死、殺潰,艱難卻堅定不移的往北突進。

慶幸的是太原守軍從左右兩側突入敵營,虛弱身體所爆發出來的戰鬥力更令人震驚。

太原守軍先從左右兩側出發陣地殺入敵營,但破除路障的速度有些緩慢。

他們身體還是太虛弱,軍中那些個曾經能力扛巨鼎的力士,此時都骨瘦如柴,沒有誰有力氣直接用長槍將一只拒馬挑飛。

他們只能無視敵卒射來的箭矢,無視敵卒捅刺劈斬來的槍林刀山,憑借血肉之軀,抵近後直接將拒馬強行拖開。

很多拒馬用麻繩捆綁在一起,只能抵近拿刀劍斬剁。

他們太虛弱了,舉刀劈斬,手都在顫抖,哪有什麽準頭,手裏的護盾也沒有辦法自始至終護在身前,但他們不畏生死,一個人倒下,更多的人沖上來。

雖說將卒奮不顧身,無視傷亡,但推進的速度實在是快不了——很多軍將武吏都是身先士卒,但手腳虛弱,身邊也沒有精銳護衛,很快就戰死好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