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留守新蔡

“要不要提醒劉經略、楊麟將軍一聲?”

看姜燮將秘函歸档,周景微微皺著眉頭問道,

“淮南真要不管不顧,直接下令韓時良放棄徐宿南撤泗州,屠哥其部一旦決意西進,速度會非常快……”

韓時良棄守徐、宿,使得赤扈三皇子屠哥所率領的數萬東路平燕軍主力得以脫身西進,汝水防線的側翼將變得極其危險。

汝水防線在淮北平原、丘崗之上,是一道呈四十五度角的反斜線。

楊麟其部守召陵、上蔡、西平、遂平等城,位於這條反斜線的中上段。

劉獻率宣威軍所守的淮川城,位於反斜線的下端,位於汝水與淮水相交的西北岸,原本相對安全得多。

不過,劉獻及宣威軍諸將不甘心碌碌無為,這兩月來從淮川出兵,占據新蔡以東的數座塢寨,與偽楚軍進占潁州北部沈丘、太和兩城的仲長卿所部,在穎水西南岸對峙。

宣威軍實際上就從反斜線的下半段往北突出了,進入汝水與潁水下遊中間的區域,處境則更為危險。

雖說赤扈東路平燕軍主力,在占領徐州之後倘若想直接西進,一路會遇到汴水、渦水、潁水等大型河流阻隔,但在韓時良放棄徐、宿之後,渦水、汴水、潁水沿岸就會被赤扈人大量的精銳斥候所遮閉,他們就很難隨時把控赤扈東路平燕軍主力的動向。

赤扈騎兵從徐州直接西進也許有困難,但其機動性極強,分派兩三萬騎兵從汴梁南部繞道,也就多花兩三天的時間。

無論是劉獻還是楊麟,要是失之大意,極可能會吃大虧。

而楊麟還可以緊盯著汝水,劉獻所部卻插入汝水與潁水下遊之間,而潁水又主要在偽楚軍的控制之下,很難及時發現大股虜騎會從許州、陳州方向渡過潁水,然後折轉一路往東南方向穿插。

徐懷拍了拍腦袋,有些頭痛的說道:“這事原本不該我們指手畫腳——罷了,姜燮,你代我草擬兩封信給楊麟將軍、劉經略,要他們留意可能會有虜騎從扶溝、太康方向過來,望他們加快民眾、物資南撤速度,以防不備……”

天雄軍、右驍勝軍及宣威軍都隸屬於禦營使司,彼此間相互獨立,徐懷最多是將楚山所掌握的情報信息,與楊麟、劉獻分享,而不是建議、主張他們該怎麽做。

有關汝水防線是否要調整,理應由建繼帝傳旨或胡楷執領的樞密院傳令。

更何況劉獻地位要比徐懷高,楊麟在軍中的資歷比徐懷深,徐懷超過他的職權範圍,向劉獻、楊麟建言,很可能吃力不討好。

當然,現在也不是顧忌這個的時候。

“柳越亭包紮過箭創,兄弟二人要過來當面道謝!”侍衛走進營帳稟報道。

“我去見他們。”杜武覺得徐懷日理萬機,此等小事不能勞煩到徐懷,主動站起來將這事攬過去。

而徐懷、史軫、王舉三人在望山津,乃是絕密;別人現在還都以為駐守望山津的,都是天雄軍第一廂兵馬,沒有想到會是侍衛親兵營的人馬在此。

“請他們進來說話!”徐懷揮了揮手,讓侍衛將柳越亭、柳湖亭兄弟二人請進來,他想進一步了解嶽海樓其部強攻柳家集等潁水南岸塢寨的詳情。

片晌後,包紮好箭創的柳越亭、柳湖亭兄弟二人走了進來。

少年柳湖亭在營寨裏吃了些東西,也換了一身幹凈的衣裳,年紀不大,卻有些書卷氣。

柳越亭二十四五歲的樣子,臉容有著失血後的蒼白,但傷勢不重,兩箭皆在左肩,還穿有皮甲擋了一下,沒有傷著筋骨,不礙著走動。

柳越亭身姿挺拔健碩,臂膀頸項筋肉虬實,打眼看上去就知道身手不弱。

杜武六七年前還與朱承鈞拜訪過一趟柳家集,那時柳越亭就已經是商水一帶有名的少年好手。

可惜的是,個人武力再強,僅僅糾集十數普通鄉勇,也沒有什麽趁手的兵械弓弩,想要攔截住配合默契的十數精銳騎兵追擊,還是妄想。

柳越亭走進營帳,他就認得周景、杜武,慚愧道:

“父親他沒有聽見周爺、杜叔叔的勸告,終致此禍,父親臨死時也大憾不已,要我與湖亭到楚山投奔朱爺、杜叔叔,沒想到途中還是接連被敵軍纏上,若非天雄軍將及時出手相救,我與湖亭也要追隨父親而去了!”

“你也莫傷悲,這世道也容不得我們沉溺於傷悲之中,”杜武說道,“偽楚軍強攻柳家集,我們還有些細情要問你。這三位是徐爺、史爺、王爺,都是天雄軍的將吏!”

杜武不可能告訴柳越亭徐懷他們真正的身份,就怕消息泄漏,會引得嶽海樓派精銳兵馬強襲過來。

“我是徐懷!你們都坐下來說話!”徐懷卻是自承身份,示意柳越亭兄弟二人坐下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