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七章 待價而沽

“史郎君,你應知我此行九死一生,若非晉卿舍命相護,我怕是都進不了楚山,在壽州就會被淮王府截住——再說晉卿當年隨徐侯奔襲太原,也是舍命的交情,徐侯當真吝嗇一面不見?”

趙範拽著鄭晉卿的胳膊勉強站住,近乎哀求的盯著史軫問道。

史軫看了鄭晉卿一眼,暗感他生在鄭家真是可惜。

想當初千裏奔襲太原,鄭懷忠手握數萬精兵,卻僅遣五百騎兵隨行,當時便是鄭晉卿統領。

鄭晉卿乃是秦鳳路有數的悍將,奔襲太原一路作戰也甚是勇猛,立下驕人戰功。

南歸之後,鄭晉卿雖得賞功,但因為其力主對赤扈人積極作戰,又或許是與鄭懷忠長子鄭聰關系不睦,在河洛、在南陽以及在淮南東路都沒有受到重用,未能成為統領神武軍精銳的核心將領;這次更是淪為要替趙範出行保駕護行,真真是浪費一名上佳將材。

當然,鄭晉卿乃是鄭氏子弟,也輪不到楚山替他打抱不平,史軫只是淡然的拒絕趙範求見徐懷的懇請,說道:

“陛下病危,人心叵測,徐侯身為一鎮之帥,委受重任,私結大臣乃是大忌——倘若不是知道趙公此行艱難,我也不應該見趙公的。再一個,徐侯自聽聞陛下病危消息以來,心情沉痛,數日來廢寢忘食,在書齋焚香靜坐,為陛下祈禱,我等都沒有見到徐侯一面。還請趙公見諒啊!”

“那密詔所書何事,史公可否透露一二?”趙範不甘心的追問道。

“密詔之所以為密詔,趙公以為史某有緣得以一見嗎?趙公說笑了……”史軫哈哈一笑,說道,“趙公此行受了不少辛苦,還請往驛舍暫歇。陛下病危,史某也實在不便給趙公設宴接風,見諒、見諒。”

……

……

雖說史軫在舞陽城中也專門給趙範、鄭晉卿安排了住所,但趙範心裏清楚,他們真要留在城裏,不僅會被史軫找借口嚴密監視起來,行動也將受到更大的限制。

故而從史軫宅中出去,趙範就與鄭晉卿直接出了舞陽城。

他們得知建繼帝病危及密詔的消息之後,就從淮南東路暨淮東大營行轅所在的楚州出發;因為中途要穿過淮王府軍的轄地,百余侍衛人馬都是分散而行,到了信陽境內才會合起來。

楚山這邊沒有禁止百余侍衛人馬入境,甚至還專門在舞陽城南騰出一座驛站供他們入駐——楚山當然也是派了人手進行監視,勒令他們不得隨意脫離楚山的視野,否則會認為這不是友好的行為。

楚州並非只有趙範、鄭晉卿兩個重要人物來到舞陽,還有人只是沒有出面,在舞陽城南驛站等候消息,看到趙範、鄭晉卿回來,迫不及待的將他們迎進室中,問道:“趙先生見到靖勝侯了,密詔寫下什麽,靖勝侯怎麽說?”

趙範苦笑著搖了搖頭,說道:“這個楚山狐太滑脫了,我都低三下四懇求了,始終吝嗇一面不見;晉卿這次過來也不管用,被史軫那老兒擋在靖勝侯府之外啊!又哪有可能知道密詔裏到底寫了什麽?”

“他們這是什麽意思?”有人問道。

“待價而沽而已,還能有什麽意思?”趙範嘆氣道,“陛下應該是真不行了,現在密詔在靖勝侯手裏,誰給的好處足,他就倒向哪邊,誰能奈他何?”

“徐懷為人或許沒有那麽不堪……”鄭晉卿說道。

身為鄭家子弟,鄭晉卿除了跟鄭家站在一起,並沒有其他更好的選擇。

特別是這一次,倘若能聯手楚山擁立幼帝,鄭家子弟,包括他在內,都將受益匪淺,說飛黃騰達也不為過。

不過,涉及到對徐懷其人的判斷,鄭晉卿卻有不一樣的看法,以為趙範等人略有偏頗。

“這世間誰能逃得‘名’、‘權’、‘利’三字?興許徐懷抵禦赤扈人,是要賣力一些,但也之前乃是求名,此時無求權。你看看這幾年靖勝侯將楚山經營跟鐵桶似的,誰能插進手去,難道不是權欲熏心?”對鄭晉卿有意替徐懷開脫,趙範不屑一顧的說道。

“……”說到嘴皮子功夫,鄭晉卿完全不是趙範的對手,訥然道,“或許如此吧……”

見鄭晉卿樣子並未完全信服,趙範繼續說道:“陛下若是屬意淮王繼位,有必要留下什麽密詔嗎,舍此之外,陛下還有什麽必要留下密詔?”

皇子誕生之後,從立後以及鄭懷忠爭荊湖南路制置使受阻等事,完全可以看得出,士臣對鄭家防範極深,基本上都站在淮王那邊,更何況淮王還有皇太弟的正當名分。

大越立朝,太祖皇帝駕崩、太宗皇帝繼位,就是兄終弟及的先例。

有這樣的傳統,有皇太弟的正當名分,又有士臣支持,同時淮王府一系也掌握十萬精兵,有葛伯奕、汪伯潛、楊茂彥等大臣,有韓時良這樣的名將為嫡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