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臘月

鄧珪欣然接受朝廷在長江以南擇地為宣武軍劃置駐區以遷家小、征募新卒操練,胡楷在紫宸殿則順勢建言將廬州並歸淮西路,並將淮西制置司從壽州遷往廬州。

壽州雖說是淮河中遊防線的重中之重,必然需要駐以重兵防禦,但由於壽州以北的城池(淮河北岸)盡失,一旦敵軍從淮河北岸的潁亳等地對南岸發動攻勢,壽州與外界的聯絡極容易被切斷。

這時候倘若還想更好的調動淮西諸州縣的資源、人馬,增援壽州、抵禦敵軍,制置司放到廬州,顯然要比壽州更為合適。

當然,朝廷也得做好壽州被攻陷的預案,制置司從壽州遷往廬州,才談得上有戰略縱深;大量的附隨人員隨同制置司遷到廬州,也能大幅減輕壽州等前線城池的糧秣補給壓力。

顧藩心想著等到將劉衍調入淮西制置司轄下後,揚州也可以順理成章的並入淮東路,從而使淮東、淮西兩大防禦戰區真正完備起來,也是立即站出來贊同此議。

周鶴、高純年、朱沆等人稍作沉吟,也紛紛附議。

他們心裏很清楚,之前建繼帝之所以將廬州、揚州單獨拿出來,歸由中樞直轄,除了當時的淮東、淮西大營實力不足,需要在長江以北以廬州、揚州為中心構造第二道防線,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建繼帝對當時的淮王府軍及鄭氏都不大放心,才沒有將左宣武軍、左驍勝軍劃歸淮東、淮西大營統轄。

這些擔憂、顧慮現在都已經不存在了,該並置還得並置,這樣才能令政令、防禦等事更順暢起來,更不要說紹隆帝內心深處還想著加強嫡系將臣對江淮地區的掌控力了。

廷議暫時也沒有提及劉衍所部調入淮西之事,但左宣武軍將要進行駐戍分置,作為駐守建鄴的右宣武軍還繼續混淆在一起,就不合適了。

右宣武軍作為衛戍建鄴及宮禁的宿衛禁軍,駐戍分置的條件其實已經成熟起來,平時將卒及家小就駐紮建鄴府各地所建的軍寨之中,只不過軍寨的日常管理、將卒操訓以及日常防衛等事,都由張辛、余珙、淩堅、陳縉等將一力承擔,沒有加以區分。

右宣武軍進行駐戍分置,其實就是將軍寨的日常管理、將卒操訓與防衛統領等事嚴格分開——相關條陳都已經擬定,周鶴、胡楷等人都討論成熟,只是遇上建繼帝病危、駕崩,還沒有來得及實施。

此時拿出來討論,眾人也都紛紛附議,決定都指揮使、都虞侯以上的將領專司守戍之事,而由禦營司另遣官員擔任右宣武軍將卒及家小所駐紮的軍寨知寨等差遣,與指揮使、都將等中層武吏負責軍寨的日常管理以及將卒操訓、招募之事。

與既往所擬條陳最大的區別,則是汪伯潛在殿中舉薦張辛出任禦營司提舉公事。

周鶴作為宰相,兼領禦營使,名義上是禦營司最高長官,但禦營司的日常事務,乃提舉公事署理。

建繼帝在襄陽即位登基之初,設立禦營司,乃是文橫嶽出任提舉公事,文橫嶽之後則是胡楷以樞密使、禦營副使兼領禦營司提舉公事。

可以說是遷都建鄴之後,建繼帝將軍政大權完全委托於胡楷署理。

左右宣武軍都要進行駐戍分置,汪伯潛此時提出禦營司要真正的獨立於樞密院之外執掌統兵權,誰能說他的不對?

再說了,胡楷、張辛都是先帝親信舊臣,汪伯潛如此主張,誰也不能說是替新帝張目打壓先帝舊臣。

張辛被召入紫宸殿,見諸公都是議定諸事,心裏雖說有很大的疑惑,也是“欣然”接受。

今日之廷議,一下子解決掉困惑已久的多個問題,紹隆帝有著快刀斬亂麻一般的快感,心情大悅,將諸將臣留在宮中飲宴,還給了鄧珪、張辛二人諸多賞賜。

兩日後,鄧珪就陪同文橫嶽、汪伯潛、張辛直接前往廬州宣旨,然後帶著仲和一群僚屬,集結侍衛兵馬,先行陪同文橫嶽前往楚州赴任;汪伯潛作為樞密副使、張辛作為禦營司提舉公事,留在廬州接管宣武軍後續的家小遷徙及將卒調戍等事。

與此同時,建鄴城中最新的動向,也經密函傳到此時還在荊北坐鎮的徐懷手裏。

此時的荊北早已入寒冬臘月,大地積有薄雪。

南蔡招討司以桑赤、長林、樊台、章山四地設置大營,二十余座軍寨沿荊北長堰與章樊——長林新河呈丁字形拔地而起。

除了從南蔡不斷遷徙一部分民眾填入荊門,南蔡招討司更主要是從地方招募失地貧民以及招撫南下流民開鑿河道、修築長堰。

隨著荊南荊北兵馬與南蔡招安司的封鎖日益嚴密,洞荊聯軍秋冬之後已經沒有辦法再通過對周邊州縣的劫掠補充糧秣。

整個洞庭湖乃至荊江,淡水捕撈的收獲都是非常有限的,不可能維持多達一兩百萬人眾的巨量消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