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赴京

商議接下來的戰事安排,不知不覺就到午時,劉師望先陪同徐懷、韓圭、烏敕海、張雄山、蔣昂等人前往宿衛禁軍在秦淮河東岸的馬家汊大營,巡視昨日連夜出城的四千宿衛禁軍。

此時已經用沉船、鐵線繩、木樁將馬家汊下遊的河道封堵住,雖說目前能在秦淮河征集到的舟船有限,上遊方向的浮橋還正在搭設中,但兩岸已經可以直接用舟船擺渡。

余珙、陳縉、周述三將也是趕到臨時渡口迎接徐懷的到來。

“末將余珙、周述、陳縉參見使君!”

天宣末年,徐懷隨當時還是景王的建繼帝奔赴洛陽府鞏義縣,奪守陵軍抵擋虜兵西進,陳縉、周述二人當時還是守陵軍的普通都將,余珙與其弟余整等人更是隊率、小校層次的底層武吏。

由於守陵軍都指揮使陳由貴、顧大鈞以及當時的鞏義縣尉朱勛等人懈怠無能、不事操練,徐懷將余珙、陳縉、周述等人選拔出來,擔任實際的諸營指揮使統領鞏義守軍,封擋住虜兵西進的勢頭。

甚至在鄭懷忠率西軍援師抵達偃師、鞏義之後,氣憤西軍援師怯敵畏戰,徐懷率領諸將強襲清泉溝,重創降將曹師利所部——就是那一仗,真正令余珙、陳縉、周述等將臣服於心,至今回想猶蕩氣回腸。

因此紹隆帝將他們召到垂拱殿授以將職,魏楚鈞言語之間竟然還不忘挑撥,余珙、陳縉、周述三人心裏只是覺得好笑。

而北城將卒嘩變時,余珙、陳縉、周述他們就已經在兵部聽聞其事,兵部幾乎所有的官員都無一不指責靖勝侯推波助瀾、鼓噪將卒鬧事,但他們三人清楚,這些年來徐懷行事是有很多地方激越之處,但又哪次不是在極其危惡的形勢為了力挽狂瀾?

徐懷慫恿建繼帝奪守陵軍以守鞏義最為典型。

倘若抱以迂腐之見,這豈不也是罪大惡極、冒天下之大不韙嗎?

然而這一次,形勢又為何會惡化到這一地步,將卒鼓噪、嘩變的根本原因又是什麽?

難道不就是紹隆帝與汪伯潛、楊茂彥等一幹士臣,孱弱無能、怯敵畏戰,在重演天宣末年由天宣帝及朝中諸臣所導致的悲劇嗎?

余珙、陳縉、周述胸臆內熱血未滅,內心當然渴望能統領宿衛禁軍重歸徐懷麾下陷陣殺敵——他們之前還擔憂劉師望會有不同的想法,但看到劉師望隨同徐懷一同下船來,心頭最後一絲擔憂就一掃而空。

除了余珙、陳縉、周述三將外,已經出城紮營的四千將卒,要麽是原守陵軍將卒,要麽是渡河北援沁水、澤州等地時從地方守禦兵馬揀選的健銳,要麽是從太原遺民之中征募,幾乎沒有誰不認識徐懷,幾乎沒有誰沒有參與過徐懷直接指揮的戰事。

而參與河口一戰的牛首山義勇,多為他們的子侄乃至父兄。

對徐懷的到來,全軍將卒都爆發出極大的熱情,爭先恐後詢問他們何時能上戰場殺敵。

“我們奪得秦淮河口一戰的大捷,將剩下的渡江虜兵逐走,也不是什麽問題,但我們也要看到胡虜及那些沒有種的降兵降卒總有超過二十萬敵軍盤踞在淮西大地上,重重包圍壽春、廬江、舒城等城,他們部署嚴密,甚至攻陷合肥一戰令他們獲得充足的補給,形勢對我們還極其不利……”

徐懷從來都不憚在廣大將卒面前闡述戰略戰役形勢及目標,他不覺得這是什麽了不得的機密,甚至鼓勵諸將在戰前多跟中下層軍將武吏乃至普遍將卒多交流:一方面能堅定廣大將卒的鬥志,清楚為何而戰,一方面預防兵馬被打散之後,小股兵馬還能在中下層軍將的統領下,依照大的戰略戰役目標堅持鬥爭,而不是徹底慌了神。

這也是京襄軍敢分散作戰的一個關鍵。

徐懷站在臨時搭建的點將台之上,看著征用麥地充當的校場之上人頭攢動,眼神滿是期待之情,暗感過去三四年間,雖然宿衛禁軍為潛邸系將領所掌控,但將卒並沒有墮化,這大概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徐懷簡明扼要的闡述接下來在徹底驅逐渡江虜兵之後,將安排牛首山義軍補充南岸的基礎防禦,不再令虜兵有大舉渡江侵擾京畿的可能,同時他將率領宿衛禁軍、京襄援師主力以及諸路勤王兵馬渡過江去,與虜兵進行會戰,目標是解廬江、壽春等城之圍,收復光州,將守禦形勢恢復到這一次的淮西會戰之前。

在視察過馬家汊大營之後,韓圭以及午時剛趕來的董成,攜帶徐懷的奏章,與需要進京正式接受任命的劉師望一道前往建鄴城。

雖說徐懷目前得授節制天下勤王兵馬、守禦京畿及淮西等地的權柄,但除了支撐戰事需要消耗錢糧兵械,目前還只能主要依賴中樞調撥外,徐懷在當下還是希望能進一步放松紹隆帝及汪伯潛等人的戒備,就需要適當表達對朝廷的“尊重”與“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