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九章 追擊

拂曉時,天地就像被罩在半透明的琉璃罩子裏,黛青色山林與遠處的城墻勾勒出模糊的輪廓——在篝火的映照下,遠處許昌城頭的守軍兵卒就像驚惶失措的小人在奔走著。

從山谷裏奔騰泄而出的潁水,就像是野獸在腳下低沉的咆哮著……

“守軍慌了,使相他們在汝陰、泰和必再次斬獲輝煌大捷——城中密諜也傳出信報,許昌守軍午夜就著手準備出城,他們這是要倉皇逃走啊!”

韓奇虎大步走到蔡州行營都統制唐盤跟前,興奮的叫道,

“請許我率部直接從許昌城東翼往北穿插,以擊亂軍!”

“你手下那點人馬管啥鳥用,還能將馮世兆的三萬兵馬都攔下來?”杜武走過來說道。

韓奇虎作為隨陳子簫南下投附楚山的韓氏子弟,此時已經積功升授副都虞侯。

這些年京襄除了選鋒軍騎兵集中起來使用外,各行營也都在努力發展騎兵部隊,從事斥候、小股的滲透偵察作戰。韓奇虎近年來都留在陳子簫身邊,負責統領編練騎兵部隊,兼掌軍情斥候等事。

逃京事變後,徐懷以司空府掌控朝政,調陳子簫執掌軍情參謀司,唐盤接替陳子簫統領蔡州行營,韓奇虎繼續留在蔡州行營統領行營騎兵部隊。

唐盤他們戰前是了解潁州會戰通盤計劃,只是從汝陰到襄城四五百裏,又有洪泛區阻隔,傳訊有諸多不變,他們到這時還不知道泰和一戰的具體戰況。

不過,從許昌守軍驚惶失措、意圖棄城而逃的反應,他們不難判斷司空府在潁州已經取得關鍵性的大捷。

只是事前無法確知潁州會戰的結果,同時也因為奇正相生的緣故,不能兩邊都用險策,因此蔡州行營之前雖然在潁水上強行架設了一座浮橋,但行營主力都駐紮在南岸,北岸僅部署兩千精銳甲卒作為牽制所用。

現在許昌守軍要逃,而他們在潁水北岸,許昌城南的前哨大營裏僅有兩千精銳甲卒,想要追擊攔截三萬許昌敵軍,肯定是不夠用的。

何況誰都不知道赤扈人會不會安排騎兵部隊掩護許昌敵軍撤退——這是大概率會發生的事情。

然而蔡州行營在潁水南岸的主力,想要通過一座僅寬七八尺的簡易浮橋進入北岸參與追擊,單是兩三萬人馬渡河到北岸去,就不是一兩個時辰能完成的事。

而在司空府決意發動泰和強襲作戰之後,為了將更多的騎兵戰力集中到西線前,蔡州行營也被司空府調走極為緊張的一千騎兵,現在韓奇虎手裏就剩五百騎兵可用。

就算赤扈人不安排騎兵接應、掩護,此時用五百騎兵渡潁直接往三萬棄城北逃之敵的腹心處穿插,也是難以想象的事情。

不過,唐盤沒有急著否決韓奇虎的請功。

韓奇虎的這個建議太誘人了。

倘若少量騎兵部分快速穿插到許昌北部,只要將許昌之敵阻撓、遲滯半天時間,行營主力就有相對充裕的時間渡潁北上,殲滅許昌之敵。

唐盤將參謀軍事張雄山、行營司馬陳松澤以及袁壘等都虞侯、都指揮使找過來緊急磋商。

蔡州行營一直以來都是沿淮防線最重要的一個支撐點,徐懷將陳子簫調到司空府主持軍情參謀司,籌劃潁州會戰,蔡州防線更不容有失,便將張雄山、陳松澤調入行營,出任參謀軍事、行營司馬,加強蔡州行營的統籌指揮能力。

“西線主力必然要先重創虜騎主力才能在泰和、汝陰斬獲大捷,”

陳松澤擔任蔡州行營司馬以來,雖然主要承擔行營軍務等方面的工作,但此時得知許昌之敵有棄城北逃的跡象,便旗幟鮮明的主張行營立即安排兵馬渡潁追擊,說道,

“即便虜王兀魯烈會安排騎兵接應許昌之敵北撤,但也必然都是剛剛經受重創的疲弱之師,不足為懼也;而許昌之敵更是驚弓之鳥。依我之計,除了奇虎率領五百騎兵先行北上,後續應該先安排所有的馬步兵分批渡河,緊隨奇虎他們身後,直接往北穿插……”

馬步兵所編都是普通的馱馬,將卒也沒有接受過嚴格的騎射訓練,正常說來都是借助馬匹代替腳力提高機動作戰的能力,但遇敵後還是會下馬結陣作戰。

陳松澤現在這是主張行營直接將萬余馬步兵精銳當作騎兵使用,渡過潁水之後,殺入北逃的許昌敵軍陣列之中……

……

……

徐懷是次日午後才接到信報,得知蔡州行營兵馬將萬余馬步兵當騎兵使用,渡潁直接追擊圍殲從許昌城北逃的敵軍馮世兆所部。

雖說虜王兀魯烈從鹿邑派出三千騎兵西進接應,但汝陰、泰和之戰,令赤扈騎兵傷亡慘重,兀魯烈手裏也沒有一支完好無損的騎兵部隊可以派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