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告別式

關於上大學這件事,其實和現在的白川楓並沒有什麽關系。一切都是前身努力的結果。

在模糊的記憶中,很小的時候他就靠在門前,在母親的膝下昂著頭,聽母親讀書本上的種種。

或許是因為體弱,又或許是因為生性安靜,他一點也沒有山裏孩子的野性。相反一直對書本有著別樣的著迷。

也正是因為這樣,才能成為山村裏上百年來第一個依靠讀書走去的年輕人,尤其是東京那樣的大都市。

所以在得知白川家因為學費問題遇到困難時,村子裏的鄰居們都自發的或多或少支持了一些。這也讓上門的白川隼人並沒有遭受多余的非難。

他們不明白什麽東京啦,大都市啦。但是也知道能多讀書總歸是好的,上大學那更是如此了。

大清早白川楓還在家裏吃著早飯,門外就傳來虎太郎咋咋呼呼的呼喊。

“小楓!小楓!快點,告別儀式馬上就要開始了!”

聽到虎太郎的催促,本來不急的白川楓也變得躍躍欲試,他看了眼毫無反應的父親和目光有些責怪的母親。

最後白川楓還是按耐不住,草草刨了幾口飯,放下碗筷一溜煙的跑出了門外。

今天倒是難得的好天氣,白雪在陽光的閃耀下,白的有些刺眼。

咯吱,咯吱,鹿皮靴踩在雪地裏摩擦出的聲音也變得悅耳了些。

虎太郎人如其名,長得粗厚壯實。黝黑的臉龐上一對粗黑的眉毛,每當情緒變化時,就仿佛活過來一般來回遊動。

而白川楓和虎太郎就像是相反的兩個面,如果說虎太郎是地地道道地山裏地孩子,那麽白川楓就像是城裏來的。

皮膚白凈不說,眉眼都細膩的像是個女孩子,就連個子都比虎太郎要高出一個頭。雖然平時一樣的粗布粗杉,但是那份清秀怎麽也遮掩不住。

村裏人都說,白川楓是遺傳了母親的貴族血統。畢竟放在三十幾年前,戰爭剛剛結束的時候,和子家可是真真確確的地主老爺家,那可不就是貴族麽。

然而就是這樣兩個看起來無論如何都不著邊的人,卻意外的成了無話不說的玩伴。

“小楓,你說東京真的遍地是錢?聽說10日元的硬幣在地上都沒人撿?”

聽到虎太郎傻乎乎的問題,白川楓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你聽誰說的”白川楓轉頭無語的看著他,然後不等虎太郎回應又接著道,“那你去東京也別找活幹了,就跟著他拿著麻布袋在東京撿錢就行了。”

“呃”虎太郎的眉毛像毛毛蟲一樣聳動了一下,他也意識到這種說法不靠譜。

但是這依舊不能阻擋他對東京的向往,一路上滔滔不絕的說著從別人口中聽來的關於東京的種種色彩。

“就說山那邊的英二村吧,連電燈和姑娘都不肯光顧的村子,任何努力都是白搭。”

虎太郎揮了揮手,臉上的嫌棄之情溢於言表。

英二村,白川楓倒是也聽說了一點。它和自己所在的小鹿村有一山之隔,只不過小鹿村在山外,而英二村卻在山裏。

雖然這幾年本土經濟發展的不錯,但那大多數體現在城市裏。至於小鹿村這樣的鄉下之地,每家每戶能通上電,就已經是經濟騰飛最顯著的表現了。

至於電視機,抱歉那東西太高端,村裏除了村長家,其他人都沒有。不過收音機還是不缺的。

也因此和連電都沒普及的英二村比起來,虎太郎自覺高人一等。

兩個人邊走邊說,順著村前的小路一直向著村外唯一的車站走去。

同行的除了他們兩人,還有大黃——一只土生土長的秋田犬。準確的說是虎太郎家的大黃。

大黃是白川楓給起的稱呼,在虎太郎眼裏貓太郎一直是兄弟一般的存在。

哦,貓太郎就是大黃。那是虎太郎給起的名字,至於為什麽叫貓太郎,那是因為虎太郎覺得,虎跟貓更像是兄弟。

用他的話來說,除了白川楓,貓太郎就是他唯二的兄弟了。

當然白川楓是絕對不會承認這一點的,他是絕對不會與畜生為伍的。

一腳踢開了湊過來的大黃,它嗚咽一聲夾著尾巴跑遠了。一邊跑還一邊不時回頭委屈的看著白川楓。

嘿,這畜生還真成精了。難不成還真拿自己當兄弟了?

“到了,到了,哇,竟然有這麽多人呐!”

虎太郎指著不遠處的車站,有十幾個人影已經聚集在這裏,這讓喜歡湊熱鬧的虎太郎很是興奮。

說是車站,其實更像是一個棚子。唯有一堵磚砌的紅墻看起來踏實可靠,在寒冬臘月裏可以為過往的旅人提供遮擋風雪的地方。

白底鐵牌上黑色的“子鹿駅”三個字看起來飽經風霜,有的地方已經模糊不清。斑駁的站牌懸掛在紅墻上,隨著北風的呼嘯吱呀吱呀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