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枯瘦如鬼,靶場鬥箭

講武堂外邊的大門前,一架黑布籠罩的寬大馬車緩緩停下。

“休少爺,到了。”

坐在車轅邊上的馬夫手腕一抖,長鞭發出炸響。

那兩匹產自龍河牧場的烈性蛟馬打了個響鼻,乖乖地止步。

稍後,一只枯瘦的手臂掀開簾布,露出平庸至極的泛黃面皮。

二十許的年紀,頭戴烏金冠,藍色錦袍罩住那身精悍的骨架,顯得有些空蕩蕩。

馬車裏坐著的這人,僅從外表看上去就像一個年紀輕輕的病癆鬼,被風一吹就倒的疲弱樣子。

很難想象,他就是楊休,那位兇名在外的涼國公義子。

“這就是講武堂麽?行,鹿伯,你回去吧,不必等我。”

楊休嘶啞的聲音裏,很明顯透出了幾分興奮。

回到天京的這些日子,他被關在府裏禁足,早就悶壞了。

“休少爺,國公爺吩咐了,讓你千萬不要生事,安分考個武舉人的功名,然後去九邊磨煉個幾年,不要辜負了他的期望。”

那個車夫兩鬢斑白,骨節粗壯,氣息悠長,顯然也是個練家子。

“我知道了。”

楊休眉毛一擰,低頭說道。

那雙渾濁的眼晴裏,莫名閃過綠油油的光彩,餓狼也似。

整個人的氣息,瞬間發生翻天覆地的巨大變化。

有股子兇悍、殘忍、漠視性命的危險意味。

車夫悚然一驚,脖頸冒出涼氣,好像被什麽猛獸盯上了,連忙道:

“三小姐出門之前也交待了,讓休少爺少惹麻煩,否則回來就不理你了。”

聽到“三小姐”這三個字,楊休眸光一變,立刻收了脾氣,悶聲道:

“我會聽話的。”

他跳下馬車,頭也不回,往講武堂裏頭走去。

過了外院,進到內院。

楊休看到靶場上已經有數人開始初試,挽弓勾弦發箭的崩崩之聲不絕於耳。

這些將門子弟多少有點本事,成績都不差。

五十步的箭靶可以做到箭箭命中,未有脫出。

但等到了兩百步遠、開白牛弓這一關,便有人力不從心。

至於五百步的鐵胎弓,暫時無人嘗試。

“初試以最終環數算入成績。若只開得了烏木弓和白牛弓,必須達到十次射箭中者七八的成績。

而能挽動鐵胎弓,射玄金箭,五百步而不脫靶,基本就是穩穩過關了。”

魏教頭立在一旁,對著柴掌事說道。

“說到底,還是在考校氣力、筋骨,只不過多了一分掌控細微的能力。”

柴青山撚著三綹長須,淡淡道:

“開何種弓是看筋骨強弱,能射多遠、射幾次,是看氣力長短,這些都是外煉本事。

如何命中靶心,就很考驗內煉的功夫了。

單純力大,或者氣長還不成,要做到收發自如,才能箭箭中靶心。”

魏教頭點了點頭,自古以來開弓是練力第一法。

哪怕在上古年間的爭鳴大世,儒家先賢也將射箭列入君子六藝,用於強身壯骨。

“楊休來了。此子果真是個天生的兵家種子,命中有殺伐氣,難怪會被涼國公看中,收為義子了。”

忽地,柴青山眸光一縮,定定看向踏進內院的枯瘦青年。

後者本來眺望靶場,似是感應到什麽,脖頸一轉,仿如兇狼回首。

那雙綠油油的眼睛,精光爆綻!

“好梟烈張揚的氣勢!”

魏揚同樣感慨道。

他是三境換血武者,身經百戰的悍卒老兵,自然不會懼怕那狼顧之相。

但換做常人,沒受過血火熏陶。

只怕會心裏發虛,直接被壓住一頭。

“看他如何表現了。”

柴青山面色平靜。

靶場內,鄭玉羅剛剛完成初試。

他手持烏木弓、白牛弓皆是貫穿靶心。

唯有那口鐵胎弓,因其筋骨稍弱、氣力不濟,難以挽成滿月,射出五百步之遠,十發玄金箭只能中三四次。

“鄭兄,那人便是楊休?”

有人用手指了指問道。

“沒錯,正是他,神憎鬼厭的一條瘋狗。”

鄭玉羅轉頭看去,臉色有些難看。

他雖然說是要為朋友出氣,入太安坊的講武堂狠狠打壓楊休,最好能搶了對方的功名。

可當真碰上了,心裏仍然有些忐忑。

楊休這人,武功並非同輩中最拔尖的。

可他生性兇悍,睚眥必報,什麽事都做得出來。

小時候被其他國公家的將種勛貴圍毆,也不回去告狀。

只等晚上挑落單的,抓住磚頭棍棒就往死裏打。

最慘的一個,便屬越國公家的小公子。

差點被咬斷脖子,命喪當場。

至今留下深重陰影,見到楊休便躲著走。

“之前聽鄭兄說此子囂狂,還以為是什麽人物,沒成想像個病癆鬼,看不出半點筋骨強壯的跡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