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我來搖人,你去動手

“可惡的紀九郎!還說家中只他一人,現在又冒出個老和尚!”

楊娉兒一腳踩進水坑裏,混濁的汙穢漫過繡花鞋,染得白襪一片烏黑。

想到臭氣熏天的臟水,浸在如玉肌膚上,她就抓狂無比。

簡直就像蟲子鉆進衣領,有種無法忍耐的惡心感覺!

“遼東泥腿子沒個教養,當真無禮!”

楊娉兒狠狠地瞪了一眼推開的木門,臉上仍舊很敬業擠出一絲委屈之色,掩面而去。

期間,看也沒看突然出來的邋遢老和尚。

後者持著一口破缽,單手合十道:

“好好一位女施主,怎麽耳朵是聾的?實在叫人惋惜。”

院子裏的紀淵心下無語,開口道:

“人家只是不願意搭理你罷了,大師。

這年頭化緣求財,要麽一襲白衣,神清俊秀;

要麽前呼後擁,仙風道骨。

出門在外,沒有一身幹凈行頭,或者了得名頭,

誰知道你是假和尚,還是真高人!”

殺生僧好似恍然,連連點頭道:

“人靠衣裝,佛靠金裝,原來是這個道理。

好徒兒,你果然慧根深重,不妨今日拜師?

正好給為師送上一件僧衣作為賀禮。”

紀淵眉毛一挑,失笑道:

“我看今日開門見災,不是好日子,下次一定,大師。

至於僧衣,稍後我找一家成衣鋪子定個幾身。”

反正老和尚是野狐禪,不用守寺廟的規矩。

換成懸空寺、皇覺寺,身著何等顏色的袈裟。

那都有相應的要求,不可隨便逾越。

“為師出去化緣了。”

殺生僧再次被拒,卻也不惱。

樂呵呵踩著坑窪路面,任憑泥水澆在草鞋上。

“白骨道的案子還未查清,國公府又來找我麻煩。”

合上院門,紀淵眯起眼睛,從西山圍場回來之後,他就沒過上幾天清靜日子。

“莫非是連著幾次際遇,把陰德消耗一空,帶來的後患?”

心神微沉,皇天道圖之內。

十顆命數星辰,唯獨【陰德】顯得色澤黯淡。

其余皆是青白交錯,大放光彩。

“有得有失,那枚朱果,還有四千多點白色道蘊,一門三陰戮妖刀……

把這些拿到手,已經是天大的運氣,不能奢求再多。”

紀淵掐滅多余心思,注意力轉回到武道修持。

“也不知道李嚴、裴途可有收獲,倘若抓不住藍弘的馬腳,那就只能走下策了。”

他有五成的把握,萬年縣余家莊必有古怪,說不得那裏便是白骨道的老巢。

但需要確鑿證據,否則抓不了人,定不了案。

而且,紀淵從裴途那裏得知,余家莊來頭不小。

老一輩莊主曾經跟著聖人打天下,做到過衛軍大統領。

後來解甲歸田,得到大筆封賞,便在萬年縣安頓下來,成了當地首屈一指的豪族。

只不過子孫不成器,連續兩代人短命早夭,如今只留下孤女寡母守著偌大家業。

反而讓一個沒脫賤籍的管家把握大權,坐大勢力。

“藍弘輕易動不得!不過三天時間,應該夠用了!”

紀淵呼出一口白氣,其人如大槍,挺立不動。

體內龍吟、虎嘯兩道勁力,恰如水火相濟,彼此纏繞。

帶動粘稠血氣,仿如水銀滾動,發出嘩啦聲響。

心脈既成,每一次跳動都顯得沉重有力。

好似大泵一般,鼓足勁沖刷四肢百骸。

洗去廢血,排出雜質。

……

……

兩日光景,一晃而過。

紀淵不急不躁,養精蓄銳坐待家中。

不斷打磨自身內氣、血氣,逐漸適應【虬筋板肋】的無匹神力。

正午時分,他拈著三支香,面對正房裏間的牌位,輕輕拜了三拜。

煙氣繚繞,模糊了上面“北鎮撫司百戶官紀公成祖之位”的斑駁字跡。

“雖非此世人,但受父母恩。

於情於理,都該奉上一炷香火。”

紀淵心中閃念,撫過供奉在牌位下方的漆黑木盒。

打開蓋子,寒光乍亮。

是一口狹長細窄,刻有銘文的繡春刀。

五指合攏,右手拿起,

橫放胸前,屈指輕彈刀身。

嗡!

銳氣懾人!

好似一泓寒意深重的秋水蕩漾。

“殺人不見血的好利器!”

紀淵贊道。

他之前的兵刃,在西山圍場與宋雲生交手的時候,被幽磷屍魂氣挫滅鋒芒,成了廢鐵。

如今要捉拿江湖余孽,自然還需要一口好刀!

“繡衣春當霄漢立,故而得名繡春刀。

聖人禦賜下來的上等利器,削鐵如泥,吹毫斷發,

沉鐵打造的兩層鎧甲都能斬開……”

感受到那股銳烈鋒芒,紀淵臉上露出一抹滿意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