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二章 整整齊齊一家人,開開心心去上路

紀淵坐在四面透風的酒肆之內,旁邊架著一只遍布銅銹的火爐,燙著兩壺酒。

至於氣度不凡的白行塵,他分明是坐在對面,

卻像無形無影的鬼魅一樣,根本沒有引來多余的目光。

也難怪有人說,五境宗師就如雲中神龍。

具備乘時變化之能,可以大小如意,升隱隨心。

真人不露相,一尊大佛當面卻不識。

這要放在上古練氣士的時代,可以稱得上半個陸地神仙了。

踏入五境,逆反先天,天人合一,時刻交感。

莫說是用肉眼去看,就連五感也察覺不到。

哪怕近在身前,都難以捕捉一絲半毫的微弱氣機。

“你想拿快活林的孫氏三虎祭旗?”

白含章抿了一口渾黃濁酒,搖頭放下大碗。

他平生不喜奢華富貴,唯獨對幾樣東西要求極高。

一是瓊漿美酒,二是無上神兵,三是蓋世功法。

這等山村野店釀造的濁酒,真真不合心意,難以入喉。

願意淺嘗一點,已經算是給了天大的面子。

“順手為之,拔掉這座快活林,就當積攢功德了。”

紀淵頷首以對,他的確有一條這樣的青色命數。

堅持不懈日行一善,可得福緣,可得福報。

“你倒是心狠手辣,孫三郎孫略也就算了,一介被發配的罪囚。

縱然殺了,孫家也未必敢尋北鎮撫司的晦氣。

可孫家三虎,大郎孫肇、二郎孫韜。

人家背後也有幾分來歷,何不留情一些?”

白行塵拈起一片厚切的鹵牛肉,放進嘴裏。

“一家人整整齊齊嘛,快到年關,理應一起團圓才對。”

紀淵聲音輕淡,目光穿過門簾,望向外面,好似等待被選定奪旗的孫略出現。

這時節天寒地凍,地上積起兩指厚的雪。

除了得閑的校尉監工,亦或者手頭有錢的犯官罪囚,也沒誰會來快活林。

只有等到夜色深重,那些娼館開門接客,皮肉生意做起來,此處才會變得熱鬧。

不多時,雜亂的腳步踩在雪地,響起“咯吱咯吱”的松散聲音。

紀淵挑開窗戶,風雪倒灌進來。

他目力極好,清楚瞧見一幹孔武有力的青袍武士,簇擁著一個挎長刀的錦衣青年。

對方頗有幾分好皮囊,生得劍眉星目,只是眉宇之中多了幾分浮浪氣,笑起來顯得陰邪,並不討喜。

錦衣青年的身後,還跟著一名瘦弱如猴的老頭兒,太陽穴高高鼓起。

垂於膝前的兩只手,留有漆黑的長指甲,鋒銳如刀劍,看上去格外瘆人。

“十三四個打手也就通脈層次,自己則是初入換血,那個瘦老頭兒,應該鑄體大成了,學的是指爪,未進兵器。”

紀淵隨便掃了一眼,就把這一行人的層次看個明白。

自從立下元磁武道的根基雛形後,他對於諸多武學的參悟理解堪稱飛速進步。

個人的底蘊和積累,亦是一日強過一日。

“正好試試,元磁天刀的殺伐威力。”

紀淵仰頭飲盡那碗滾熱的濁酒,靜等著那行人踏進酒肆。

……

……

開設在快活林的酒肆、勾欄、瓦舍、攤鋪,其中大半是孫家的產業。

少數才會分潤給天蛇峰的校尉監工,作為賄賂牟利之用。

每隔一個月,便有人過來“收租子”。

不管生意如何,都要被拿走三成流水。

當然,這些白花花的銀子,也不會全部進到孫略的腰包。

兩成半孝敬給天蛇峰的鎮守將軍趙垂,剩下才是孫家所得。

不然的話,區區一介犯官罪囚,前任戶部侍郎的兒子,哪裏能夠坐穩地頭蛇的位子。

“趙媽媽,許久不見,我可是想死你這對欺霜賽雪的溫柔鄉了!”

名叫“孫略”的錦衣青年踏入一家娼館,露出幾分淫褻的笑容。

像是清倌人、妓子,都要精通吹拉彈唱、琴棋書畫。

若無過人的本事,只賣皮肉,皆為娼婦。

一個塗脂抹粉的美婦人款款走出,約莫是徐娘半老的虎狼年紀。

長相庸俗,並無出彩之處,勝在有些風騷。

胸脯沉甸甸的,扭起腰來,左右搖晃。

“妾身還道是誰,原來是貴客上門!”

身為老鴇的趙媽媽,見到孫略上門臉色僵了一下,而後堆起奉承的諂笑。

“有一陣子沒瞧見三郎了,妾身只當你忙著練功習武,冷落花館裏頭的姐姐妹妹。

剛才還對她們講,個個都要打起精神,莫要因為思念三郎過甚,憔悴了顏色。

沒成想,這就見著了。”

趙媽媽湊上前去,好似柔若無骨,半倚半靠在孫略的身上。

“姐姐妹妹有什麽意思,本公子就喜歡你這樣的,待會兒忙完了,好生疼疼趙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