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章 老衲不願多造殺業,施主你自裁吧

區區幾個謀財害命,橫行鄉裏的黑店歹人,紀淵自然不會放在心上。

拿來試刀,用完之後,就讓麾下的幾個雲鷹緹騎五花大綁,捉去見官。

有北鎮撫司出面,本地縣衙也要重視幾分。

不敢再和稀泥,果斷將其收押入獄。

至於那個周扒皮的背後靠山,說是什麽宗祠族老。

實則魚肉鄉裏的老朽東西,借著所謂的祖宗規矩仗勢欺人,沒甚根底。

看到如狼似虎的雲鷹緹騎上門拿人,當場就被嚇得中風倒地。

李嚴連同隨行的官衙差人,直接將其半數家產抄沒充公。

大晚上黑燈瞎火的,也不知道哪家聽到風聲,竟然放起鞭炮。

噼裏啪啦,敲盆打鼓似的。

一時間聲傳十裏,好不熱鬧。

隨後,裴途又從驢棚底下找到地窖,把那些衣不遮體的受辱女子逐一帶出。

各自分開安頓好,再盤問姓名、家住何方。

旋即,幾名小旗找到村裏找來裏長,吩咐處置妥當。

直到醜時過半,這座表面上亮堂明晃,私底下藏汙納垢的客棧,方才消停下來。

“後院幾棵老樹底下,還有十二三具死去多年的屍骨……”

童關按住挎刀,帶著縣衙的仵作上前。

把剛才勘探實情一五一十,如實稟報給坐在二樓的千戶大人。

偵緝破案、追索要犯,這本來也是北鎮撫司的老本行。

“此地一切都交由林縣令吧,畢竟他才是父母官。

稍後讓裴四郎擬三份文書。將情況報給京州衙門、南鎮撫司、以及刑部大理寺,做個報備。”

大紅蟒衣的紀淵正襟端坐,簡單吩咐了幾句。

這樁事本來就是順手為之,除了首惡歹人,救下無辜良家。

後續就輪不到北鎮撫司再去摻和,自有縣衙、州府全權負責。

及早趕到遼東,巡狩白山黑水,才是緊要事。

“諸位兄弟忙活了大半夜,也不容易。

讓他們尋個廂房落腳歇息,明日一早再匯合出發。

大師,盜字門的張奇山已在前面備好下榻之地,咱們過去再溫一壺酒,探討佛法武學。”

經過剛才的小試牛刀,紀淵覺得領悟頗深,還有些意猶未盡的感覺。

武學浩瀚如海,越是暢遊其中,越能感受廣博。

也難怪有些武癡沉迷到難以自拔,對於女色情愛、榮華富貴,全然不放在心上。

那種一點一滴,壯大己身帶來的美妙與充實。

的確不是尋常享樂,所能夠比擬!

“好、好、好,老衲也有些不夠盡興。

不如,稍後你我搭一搭手,讓老衲試試九郎你的修為究竟如何!”

殺生僧微微點頭,卻沒有立即起身。

他一手持著銅缽,單掌豎於胸前,垂首念誦。

龍蛇也似的大段經文,好像化為肉眼可見的實質波動,轟隆隆震蕩大氣。

宛如法螺吹響,法鼓敲動,大雷音嗡嗡顫動,似是無上妙境鋪展開來。

一條條金色流光交織成飄帶,飛快地彌漫於整座客棧。

“這是皇覺寺《小無壽經》中的‘拔一切業障根本得生凈土神咒’……”

紀淵心下感慨,盡管殺生僧葷素不忌,酒肉穿腸過,可那一顆佛心並無瑕疵。

要知道,為冤死、枉死、橫死的亡魂念經超度,頗為損耗功力。

這並非尋常水陸法事,而是真正通過自身的氣血修為,好劃開陰陽兩界,將亡者引渡。

免得它們滯留人間,受日光曝曬、風吹雨打之苦。

“諸惡莫作,眾善奉行。

大師在這一點上,比我做得更好。”

紀淵心思浮動,皇天道圖蕩漾一陣華光。

將那些盤踞於老樹下無法離開的孤苦亡魂,悉數映照出來。

那些死相極慘,缺胳膊少腿的亡者,皆是感激無比。

若無殺生僧為其超度,它們都只能與屍骨一起被困於此。

數條陰魂畢恭畢敬,對著那位大和尚拜了一拜。

隨後伴隨著如泣如訴的嗚咽風聲吹過,徹底消散。

“大師,陰世沉淪,陰司不存之後,這些亡者又該魂歸何處?”

紀淵似是想到跟張奇山的那一趟走陰過關,自個兒所見的諸般景象。

可謂一片死寂,毫無生氣,唯有無窮無盡的劫氣道霧。

如同燒完的紙錢余燼,四處飄散著,像是祭奠曾經繁盛無比的數劫大世!

讓人不由聯想到,每一次眾生迎來劫滅,那種血海滔天,白骨如山的破敗慘象!

最終各洲陸沉,天道崩塌,沉入虛空當中。

好似一方無情的巨大磨盤,將一切都碾成齏粉!

而漫天飄蕩……劫氣道霧?

就像數劫都未散去的焦黑骨灰,彌漫於無邊陰世的每一寸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