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五章 血肉衍生身有靈,頌我真名得自在
生於九劫中,大幸是有望爭那一線生機,見證十尊共開彼岸天,鑄成無災無難鴻蒙界。
大不幸在於,不僅要提防那些舍棄仙神正位,苟延殘喘的孤魂野鬼,免得給他人做嫁衣。
還得從萬舸爭流的激烈勢態,殺出一條血路!
當然,最為緊要的一點。
是因其難有轉圜余地!
這一劫為末法,陰陽交錯,輪回路斷,靈機枯竭,桎梏重重。
對各類修士而言,簡直如同偌大的牢籠。
緊緊地束縛住手腳與身軀,難以伸展開來。
換作上古時代,諸聖道統宰執寰宇。
宗門真傳遭劫隕落,亦有師長或者同門,想方設法護住一點真靈。
送其轉世投胎,再覺醒宿慧記憶,重新引入道途。
再不濟,也能走輪回之道。
世世代代,總有入道的機會。
而今第九劫,卻是大不相同。
人死燈滅,身死道消,一切盡歸烏有。
縱然陰壽綿長,也不過化為鬼類,熬得久一些罷了。
“想來天運子之大願,便是橫渡十劫,抵達彼岸天,以期長生不死,無災無劫。”
紀淵默然不語,似在消化天蓬真君所言的諸般隱秘。
他眼眸低垂,莫名想起前世所看的話本小說裏頭,那些聖人時常提到一句話。
喚作“重開地水火風”!
“倘若占據十大尊位的玄德諸聖,當真存心開辟十劫,重演鴻蒙。
那第九劫的蕓蕓生靈,恐怕加在一起,也不過是渺小砂礫,根本入不得法眼。
無災無劫的第十劫,除去那些歸位的仙神,可又有前面九劫中人的容身之處?”
極其幽微的這點心念一閃而逝,並未讓冥冥虛空捕捉到。
眼見天蓬真君道則法理交織而成的虛幻形體,行將消散開來。
紀淵不由擡手一拱,以示敬意:
“請真君走好。”
這位雷部首帥,畢竟司職頗多。
禁禦萬殺,承陽宣化,保寧山川,生育萬匯。
並非那些獨享香火,魚肉生靈的淫祀野神。
況且,上古道門將其列為存思之神。
參出各種殺鬼劈邪,養護身心的咒法。
於天、於地、於人間,皆是功德不小。
完全當得起自個兒的這份禮。
“小子,好好善用那雙眼睛,莫要辜負。
玄洲陸沉破碎,待到劫末風起,諸多艱難險阻,怕是難過。
再教你一句,若見那些動不動稱教作祖的萬年老鬼,躲著點,必沒安好心。”
天蓬真君赤發飛揚,負後而去。
雷海潮頭層層拔高,好似登天。
那襲緋衣周遭四方,雷公電母,風伯雨師如若眾星拱衛,引得虛空震蕩。
好似敲大法螺、擊大法鼓,宏大威嚴的誦唱聲響徹梅山——
“手持金尺搖帝鐘,銅牙鐵瓜滅兇狂。手執霹靂宰鑊湯,雷震電發走天光。傾河倒海翻天地,收擒百鬼敕豪強。捉來寸斬滅災殃,吾使神劍誰敢當……”
萬千雷火交加,恍如蛟龍狂舞,聲勢無比浩蕩。
待得一時半刻後,方才漸漸消散,沒入虛空。
“這位天蓬真君的出現,讓皇天道圖的天、地、人三重位階,隱約有些異動。”
紀淵長舒一口氣,盡管對方只是一縷殘靈,魂魄都未能成形。
可身為縱橫太古的雷部首帥,所帶來的威勢,遠非尋常人物可比。
尤其是,道則法理鑄成的形體,由內而外散發出至陰至寒的刺骨氣息。
讓他這具經過劫波、雷火淬煉打磨的無瑕無漏之肉殼,竟也有些受不住。
“神龕搖晃……”
紀淵眸光一垂,照見識海之內的皇天道圖。
發現是鋪陳開來的天階,其中最上有座古樸神龕,隱隱跳動。
“廟小容不得大佛,便是那位天蓬真君願意,以我之氣數,也容不得一尊雷部首帥入我命格坐鎮。
只怕會壓死人!”
紀淵搖頭一笑,他那道【腳踏七星】命格,還差一枚文曲星才能成形。
即便真要晉升吉神、兇神,也不可能請得動品秩極高的雷部首帥。
只不過,古來仙神皆死盡。
化道者眾,苟延殘喘者亦不少。
這卷皇天道圖,卻能引入神龕。
當中是否有些內情?
略作思忖,紀淵沒有頭緒,只能斬去雜念。
大紅蟒袍衣袖一甩,浩瀚雷海無窮電漿,皆似風流雲散。
只余下一人獨立於山巔,氣血真罡茫茫混同,呈現八象之景、五行之色。
交織演化,彌天蓋地。
轟轟!
轟轟轟!
滾滾光華凝聚雲霞,宛若浪潮相互追趕,竟然將靖、曇二州都給籠罩覆蓋。
眾人心有所感,紛紛擡頭,瞧得這樣的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