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八百六十六章 格雷特:爺爺,我的父親長什麽樣子?

【白狼】威廉一頭牽掛著自己的孫子,帶隊踏入荒原的重要行動,一頭牽掛著自己的兄弟。

但是,沒有得到消息,且按照先前約定,停止了一切對外聯絡的【大熊】阿爾伯雷,卻並不知道後方的所有變化,他只是頂風冒雪,一心一意地向西走——

劃船渡海,翻越高山,奔過雪野,橫穿森林。一路上逢山開路,遇水趟河,困了累了,就裹著熊皮大氅在樹洞裏睡一夜,渴了餓了,就抓兩把雪、打一只野獸。

盡可能避讓人群,盡可能掩蔽行蹤,盡可能……在進入肯特王國之前,不要讓任何人發現他的存在。

不然的話,時時刻刻盯著他們的光輝教廷,難免給看家的老哥哥找麻煩。

快啊,快啊,加快速度!從大荒原上他們分開的地方,到尼德蘭邊境,不到千裏之遙。強大的天騎士,竭盡全力,三天三夜就能跑到!

又是一輪夕陽落下。【大熊】阿爾伯雷緊了緊身上的皮袍子,打算趁著大地上還有點兒余暉,再往前走一段——

翻過這段山脈就是尼德蘭領,就到了光輝教廷勢力薄弱、教堂幾乎被拔光了的地方。到時候,不管是睡樹洞,還是找個沒人注意的谷倉睡一覺,都比之前安心許多。

他大踏步地沖刺向前,進入森林,攀上山巒,又沿著山坡向下沖刺。距離谷底越近,眼前的光線越暗,到後來幾乎伸手不見五指。

然而,即將到達谷底,兩山之間封凍的溪流已在眼前時,老騎士卻微微一愣。前方,溪邊,倒伏枯樹當中的一處隘口,安安靜靜地站著一個人。

身材高挑,眉目清秀,黑色短發之外,支著兩只尖尖的長耳朵。明明沒有見過,一眼看上去,卻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

那人聞聲轉頭,迎上自己的目光,神情在孺慕之中,帶著一點點哀傷和嘆息。一瞬間,【大熊】阿爾伯雷的呼吸,就悄悄地停了一下。

“我的父親長什麽樣子?”

那人幽幽發問。雙方距離頗遠,對方看起來,也沒有什麽提氣發聲的樣子,但是,【大熊】阿爾伯雷心裏,就微微地震了一震:

“小格雷特?是小格雷特嗎?你……你的父親……”

那個孩子,長什麽樣子呢?

太久了,太久太久了……那個孩子是他的私生子,資質也是尋常,父子本來就見得不多。

更不用說,自從那孩子和姑娘私奔,下落不明之後,他有很長一段時間,幾乎是強迫自己不要想那個孩子……

“我的父親,長什麽樣子的呢?”

林間那人緩步走來,身形似煙似霧,神色哀傷。阿爾伯雷就覺得,這股哀傷,一直傳到了他心底,揪著他的心臟,讓他完全喘不過氣來——

疼!

疼!

心口好疼!

疼得眼前發黑,疼得要倒下去了……

“小心!”

遠遠地一聲怒吼。第一個音節還在極遠極遠處,最後一個音節已經響在耳畔。和怒吼聲一起出現的,還有一聲驚天動地的炸響:

“轟!!!”

阿爾伯雷全身一悚,瞬間清醒過來,心痛的感覺和那股若有若無的哀傷一起褪去。剛才那是什麽?剛才和他說話的,那是什麽?!

那不是小格雷特!

小格雷特那孩子,心軟,心善,如果真的是他,千裏迢迢趕到尼德蘭邊境來接人,那孩子絕對不會害他!

所以那是什麽?是有人盯上他,想讓他就此消失了嗎?是誰?是光輝教廷的人?

不,這手段,不是光輝教廷的正統神術……是裁判所?只有裁判所,才有這些亂七八糟的手段。

剛才那個現身,說話,勾起他的愧疚與思念,再用愧疚和思念來讓他心口疼痛。如果不是援兵來得及時,說不定,就會趁著他心口發疼,眼前發黑的時候,出手必殺一擊……

這是魔法師的手段?惑控系的魔法師?也可能帶了點兒詛咒之類,死靈系什麽的?又或者,黑巫術?

光輝教廷的裁判所,最是兼收並蓄,各種各樣被抓的俘虜、被籠絡的土著、被從小培養的死士,奇奇怪怪的,全都出於他們之手……

【大熊】阿爾伯雷這樣想著,握緊了身側的長劍,雄渾凝重的氣息在身邊散開。雙腿微分,往林間沉沉地一站,誰也攻不進來——

十六級的天騎士,若非剛才心神動搖,本來就沒有這麽容易中招。

然而林間的身影已經消失。只聽見淒厲的長嘯四面八方炸開,仿佛煙花一樣,攪動著林間淡薄的霧氣,與越來越凝重的黑暗。

趕來的援兵卻並沒有嘗試去找,而是冷笑一聲,舉手一指——

轟!!!

一聲格外劇烈的爆炸。熾烈光芒升騰而起,下一刻,熱風咆哮著掃過林間,把樹梢的積雪、把殘存的松針,甚至把矗立的樹木,統統一掃而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