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畏懼
翌日, 王軍班師,返回王庭。
呼延海莫騎著汗血寶馬,美人在懷, 英姿勃發地帶領著隊伍行進。
她是他尋回來的戰利品, 自然要昭示天下,讓所有人看到。
冬日的草原略顯冷寂,少了蒼翠,多了蕭瑟, 沿途一路快馬加鞭、掠溪涉水, 終於在日暮時分,回到了王城。
落日熔金,巍峨的宮城在殘陽斜輝中, 宛如一座上古的神獸, 滿身散發著燦燦金芒,龐大恢弘,氣吞山河。
兜兜轉轉,還是逃不出這樊籠。
司露心中氣餒。
宮門大開,大祭司領著眾人拜伏在宮門口,迎接呼延海莫的隊伍入城。
呼延海莫勒停了馬,將大祭司傳至跟前, 問他這兩日王庭的情況。
大祭司畢恭畢敬地稟報給他聽, 了解到一切都安穩後, 呼延海莫輕輕頷了頷首。
他輕夾馬腹,不緊不慢地帶著司露穿梭過長長的甬道, 接受萬眾跪禮, 朝內廷走去。
甬道兩側,那些宮人分跪數列, 伏在地上,頭也不敢擡,大氣都不敢出。
司露這才突然感受到呼延海莫身上,屬於王的凜冽之氣,這是一種令人不敢直視的鋒芒,一種雷霆萬鈞的震懾力。
似是感到她的緊張,呼延海莫微微側首,在她耳邊小聲問道:“怎麽了?”
司露在他懷中搖搖頭,“沒事。”
呼延海莫察覺她畏懼,又道:“你在怕我?”
竟被他看出來了。
司露只得搖頭掩飾,“不怕。”
說話間,兩人已騎馬至王後殿。
呼延海莫用寬闊的臂膀將她撈下來,一路抱著她入殿。
“放心,只要你聽話,好好做我的王後,我會一直對你好的。”
那若是不聽話呢?
司露心下一沉,難以言狀的恐懼漫上心頭,輕抿著唇一言不發。
呼延海莫喜歡聽話的女人。
她眼下,便要扮演好這樣的角色,不能讓他察出端倪,才能令他放松警惕,找到逃脫的機會。
入殿之後。
司露發現所有的侍女都換過了,而春草、朱麗她們更是不知所蹤。
她心中一急,脫口問道:“我原本的侍女呢?”
呼延海莫將她放下來,為她理了理鬢邊的碎發,漫不經心又理所當然道:“她們瀆職,自然是要受罰的。”
司露心頭驟然一緊,呼吸都急促起來。
“你把春草她們怎麽了?”
見她對幾個侍女如此緊張,呼延海莫輕嗤,“沒怎麽樣,只是你那侍女膽敢欺騙我,我自然不能讓她繼續呆在你身邊了,沒處死她,將她送去女奴營,已是出於對你的顧念了。”
他知道司露心善,愛護下人,若是殺了她的侍女,她會傷心欲絕,甚至對他心存芥蒂。
“女奴營?”
司露氣的身子都在顫抖,她從前聽朱麗說過,女奴營是整個王宮最混亂腌臜的場所,裏面的女人要為整個王宮做最臟最累的活計,且動不動就會遭受看管的□□和欺負。
算算她離開的日子,春草已經在裏頭呆了整整三天!
她那病弱的身子如何受得住。
她急得眼淚都在眼眶裏打轉,“不行,她不能呆在那裏,帶我過去救她出來,快叫人把她放出來!”
見司露情緒激動。
呼延海莫似有不悅,眸色沉下來,深吸一口氣道:“這就是你求人的姿態?”
司露聽出了他的意思。
他是想讓她求他、屈服他。
她淚眼朦朧,卻強忍著不讓淚兒落下來,緩緩跪下去,伏在他腳下。
“求可汗,饒恕我的侍女。”
本是想讓她屈服,可見著她如此,呼延海莫心裏卻並沒想象中的好受,反倒有種難以言喻的滋味。
他將司露扶起來,摟在懷中,心疼地吻去她眼角的淚珠,“好了,不許哭了,我答應你,將她放出來就是了。”
如釋重負。
司露卻並未感到高興,反而有一種深深的屈辱。
在呼延海莫身邊,實在是令人壓抑。
直到他離開,這種壓抑才消散。
不過好在他守信,春草很快就被人送了回來。
不光春草,還有原本的朱麗她們,也盡數都從別處回到了她殿中。
眾人重新聚首,皆是淚眼盈盈,滿心歡喜。
乍一看,這仿佛是呼延海莫對她額外的恩賜和體恤,她該感恩戴德。
可司露卻明白。
這些都是呼延海莫馴服她的手段罷了,北戎人馴鷹馴馬就是如此,有收有放,張弛自如。
所以她為何要領他的情?
她眼下便如他掌中的玩物,被一根無形的線牽連著、控制著,不得有半分自主和意志。
就像他所說,他要她乖乖聽話。
可他不明白,這種感覺,簡直要她喘不過氣。
春草回來沒多久就暈了過去。
被那嚴苛的環境折磨了整整三日,不僅弄得蓬頭垢面,還捱了數不清的鞭傷,再加她本就體弱,此刻臥在榻上奄奄一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