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寧宴是一名助眠主播,直播內容使然,長期晝夜顛倒,作息也並不規律。這天他淩晨四點下播後,收拾好設備和道具後,窗外已經天光熹微。

他在洗漱台前洗臉,忽地感到一陣天旋地轉。

醒過來時,寧宴只覺得頭痛欲裂,整個人昏昏沉沉。

他揉了揉酸澀的眼眶,倏而愣住。

入目是陌生的房間,空氣中彌漫著淺淺的消毒水味。他正躺在一張病床上,手背上紮著針,傳來一陣細細密密的刺痛。

寧宴身形一僵,驚疑不定地打量著四周。

他單身獨居,就算昏倒在家,恐怕也沒有人會發現。

總不能是家裏進賊,人偷了東西還好心幫他打個120吧?

還沒等寧宴轉動遲緩的大腦、想出個所以然來,“哢噠”一聲開門的輕響。一名護士模樣的青年走進來,看見他坐在床上,面色一喜。

“閣下醒了!”

他拿起胸前對講機模樣的東西,低聲報告了這個消息,隨後快步走到寧宴的病床前,俯下身,語調柔和而恭敬:“閣下有哪裏不適嗎?”

寧宴下意識往後一躲,警惕地盯著他的眼睛:“誰把我送來的?”

青年金發碧眼,不似東方人的相貌,說話的語氣也讓寧宴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對方注意到寧宴後退的小動作,眼中閃過一抹失落,只得規規矩矩地回答:“是雄保會送您來的。”

寧宴心裏更慌了,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被什麽人口販子綁架:“誰是熊寶輝?”

對方似乎是被他問住了,臉上浮現出迷茫。

寧宴趁他怔在原地,看準時機,把手背上的針頭一拔,跳下床往門外跑去。

“閣下!”青年在他身後喊著。

寧宴感覺自己頭重腳輕,還有點想吐。他步伐踉蹌,費勁地提起一口氣往外沖。

走廊上的路人紛紛投來震驚的目光。

“天哪,我沒有看錯吧,那是雄蟲嗎?”

“看起來年紀還小,是誰家的雄子,怎麽沒有蟲陪著?”

“這家醫院是不是虐雄!”

寧宴頭暈眼花,能夠猜到這些路人是在討論他,卻聽不懂他們說的是什麽意思。

沒跑幾步,寧宴身形一輕,被人攔腰抱了起來。

寧宴:?

這綁架犯竟然如此人高馬大,輕輕松松就能提溜起一個一米八的成年男子?

"閣下,您放輕松,我不會傷害您的……"

放屁,你們肯定是想割我的腎。

寧宴徒勞地掙紮幾下,疲軟不堪的身體卻支撐不住,眼前一黑陷入昏迷。

不知過了多久,寧宴的意識逐漸回籠,聽到周圍模模糊糊的聲響。

儀器發出規律的“滴滴”聲,夾雜著刻意壓低的交談。

“這位閣下沒有監護人嗎?”

"他已經成年了。"

“那他的雌君或者雌侍呢?”

“雄保會說這位閣下還沒有成婚。”

“已經退燒了,怎麽還沒醒……”

周圍似乎有很多人。寧宴給自己做足了心理建設,才慢慢睜開眼。

屋內果然站滿人,見他醒來,紛紛關切地望過來。其中一位中年模樣的醫生走近了些:“閣下現在感覺如何?”

對方體貼地保持了一定距離,並沒有挨得很近,讓寧宴稍稍放松了些,但也僅僅是一點兒。

他略為緊張地看著面前的人,一只手下意識揪緊了被單。

“你們是什麽人?”

“‘人’?”對方重復了一遍這個音節,眼神有些不解,隨後才回答寧宴的問題,“這裏是木南星中央醫院,我是這次負責照顧您的主任醫師伊恩。”

“今天是雄蟲保護協會例行探訪的日子,工作蟲說打不通您的通訊,敲門也沒有蟲應。雄保會調取了走廊監控和您的星網使用情況,擔心您遇到了危險,開鎖後發現閣下高燒昏迷,第一時間將您送往我們醫院,”伊恩解釋道。

寧宴的頭已經不暈了,大腦恢復清明。對方的遣詞造句處處透露著古怪,昨晚直播時的記憶片段不由得湧上來。

寧宴的助眠直播以技術流為主,偶爾也會閑聊。昨晚直播間裏有兩個眼熟的小姑娘在討論一本小說劇情,你一言我一語聊得火熱。

寧宴看得似懂非懂,出於好奇問了幾句,接著就被科普了蟲族世界觀。

寧宴大為震撼。

說來有些不好意思,寧宴小時候被爬蟲貼臉嚇過,就此留下心理陰影。他都長這麽大了,見到蟑螂蜘蛛之類的,雖然不至於尖叫大跳,但會條件反射的手腳發麻。

不提蟲族畸形的社會制度,單是這個種族的名字,就讓他產生一些不好的聯想。

寧宴繪聲繪色地講述了自己的童年陰影,並對兩位觀眾的熱情安利表示達咩。

其中一個女生發了一串[大笑]的表情包,又說“架空設定嘛,主要是為了滿足xp”,另一人刷了個小禮物,“嚇到寧寧寶貝了,摸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