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軍雌臉上的笑容進一步擴大,幾乎是急切地貼到寧宴跟前:“我就知道,您果然不會忘掉我……”

他的頸間圍著一條圍巾,是為了掩蟲耳目,遮住擴張的蟲紋。但此刻周圍只有他們兩蟲,動作間圍巾的一端滑落,隱隱露出其下的暗色紋路。

寧宴下意識繃緊肩背,飛快移開視線。

軍雌還在滔滔不絕地說著:“見到您的第一眼,我就被您的風姿打動了。只是您一直抗拒雌蟲,所以我一直不敢靠近。”

“直到那次在醫院,我忍不住抱了您,也做好了被雄保會帶走的準備,但等到的卻是您的諒解書……”

說話之間,軍雌漸漸從床尾挪動至床頭,卻始終半跪在地上,一手虛虛地搭在床沿,除此之外不敢更進一步,只能貪婪地用目光描繪雄蟲的輪廓。

“您已經不厭惡雌蟲了,對嗎?”

他的話頭陡然一轉,追更加企鵝君羊,幺汙兒二七五二吧椅哀哀地仰視著寧宴:“既然您願意讓其他雌蟲聽到您的聲音,願意回應他們的話,又為什麽不同意接受匹配?”

“明明只要您點頭了,我就是最有可能成為您雌君的蟲!”

軍雌的情緒激動起來,青綠色眼瞳收縮又擴大,隱隱有變成復眼的傾向。

“不過沒有關系……我會帶您去一個地方,一個只有我們的地方!”

他一把攥住了雄蟲放在被子上的手。

寧宴自清醒之初短暫的慌亂後,便強自冷靜下來。他看出軍雌的精神不太正常,沒有輕舉妄動,只是順從地倚在墻上,一副膽小又柔弱的模樣。

傷痕累累的掌心被對方一握,傳來細密的疼痛,他下意識地甩開,將手縮回身前。

軍雌頓時被這個躲避的動作刺激,喉間發出一聲低吼。

他原本半跪在床前,雙肩微聳。寧宴眼睜睜看著一雙青色蟲翼從對方的肩胛處抽生出來,迅速展開,將本就狹小的空間擠壓得更加逼仄不堪。

翅膀花紋繁復,布滿細鱗,將傾瀉的陽光濾成碧色光點。

寧宴卻只覺得一陣眩暈,童年時的恐懼與此情此景重疊。他原先表現出的虛弱只有三分是真,如今猝然看到軍雌蟲化的跡象,雄蟲的易受驚體質立刻給出反饋,手腳發冷,無力感頓時加劇。

寧宴握緊了袖中藏著的玻璃碎片。

在準備直播台本的時候,寧宴搜集了大量精神力相關資料,也順帶著對軍雌的蟲翼有所了解。

蟲翼在放松的時候是柔軟的。但當軍雌進入戰鬥狀態後,他們的翅膀便成了身上最堅硬的部位,不僅能夠幫助軍雌在空中肆意飛行,還可以化作鋒利的武器,在轉瞬之間割斷敵人的咽喉。

但是,在蟲翅與肩胛的連接處,是一塊能夠伸縮自如的軟骨,比眼珠還要脆弱,其上卻只有一片細麟覆蓋,起著聊勝於無的保護作用。

那是軍雌的阿喀琉斯之踵。

廂門忽地一震。

“砰!”

軍雌被這聲響動陡然驚醒,蟲翼一扇又收了回去,眼珠也漸漸恢復成正常的形狀。

“裏面的吵什麽?這間是什麽蟲?”外面的蟲用力一拍,車廂內地板連著床榻都跟著震動。

另外一蟲的音量不大,隔著車門聽得模模糊糊:“……拼車的……一個劣等軍雌,帶著亞雌弟弟……裹得嚴實看不清臉……”

“亞雌?”緊靠著廂門的蟲意味不明地哼笑一聲,“亞雌也行啊,給哥幾個解解乏!”

“嘩”的一聲,車廂門被拉開,外頭站著一只滿臉橫肉的軍雌,一道刀疤從他的左眼下方貫至右面頰,越發顯得戾氣橫生。他的目光在軍雌臉上掃過,隨後落在寧宴身上。

看清臉後,刀疤臉雌蟲渾濁的眼中閃過一道精光,伸手就想要扳著肩膀將蟲拉過來。

寧宴原本靠在床頭,距離他只有一臂之距,意識到對方的動作後想要避開,身體卻如同生銹的鐵器一般僵硬,躲閃不及被揪住了後領。

“呲啦——”

刀疤臉手中攥著一小塊布料,而“亞雌”的衣領被拉扯開,幹凈白皙的後頸一晃而過。

刀疤臉眯成一條縫的眼睛驀地瞪大,失聲道:“雄蟲?!”

話音未落,他險之又險地向後一仰,躲過軍雌直擊門面的一拳,腳下卻不察,被一記橫掃絆倒,跌落時又眼疾手快地一把拽下軍雌。兩蟲重重倒地,發出沉悶的碰撞聲,隨後迅速扭打在一處。

刀疤臉招架著軍雌一招接著一招的狠厲攻勢,雙臂格擋,用力將對方撞得後退兩步,在難得的間隙向著車頭的方向嘶吼。

“這裏有雄蟲!”

軍雌又是一拳正中下頜。在刀疤臉喊出這句話之後,他的瞳孔又擴散成蟲化的復眼,眼球微凸,顯得猙獰可怖。

蟲紋瞬間爬滿軍雌的面頰。

他陷入了精神力暴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