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見卡洛斯直挺挺地戳在原地,溫斯特下了逐客令:“卡洛斯上將,雖然你我之間的合作已經結束,但兩軍的友誼還在。再不離開,我就當是第三軍發出宣戰信號了。”

卡洛斯似乎仍是有話要說,但最終只是道:“麻煩閣下照顧好他。”

聞言,溫斯特冷笑一聲,分毫不留情面:“還輪得到你來叮囑?寧宴在我這好好的,轉頭就讓你惹哭了。上將還不走嗎?我趕著去安慰他呢。”

卡洛斯被他譏諷得啞口無言,沉默一瞬,卻只能說出一句低低的“抱歉”。

守在外面的警衛上前一步,無聲地將卡洛斯往門外領。溫斯特瞥一眼他們的背影,轉身快步朝客臥的方向走去。

方才他在書房坐著,透過玻璃墻,忽地看見寧宴捂著臉,身形狼狽地沿著走廊跑走了。溫斯特趕緊站起身,卻只看見客臥的門緊閉著。他在門板上敲了幾下,又喚了兩聲寧宴的名字,裏面卻沒有一點兒回應。

這會兒,溫斯特再次站到門前,先給寧宴發了一條消息。

“寧寧,我可以進來嗎?”

沒隔多久,寧宴回復。

“嗯。”

與此同時,智能門鎖一響。溫斯特松了口氣,推開門。

臥室內關著燈,溫斯特一眼看到床頭的身影。

寧宴抱膝蜷縮成一小團,被子搭在肩上。

他的眼淚掉得沒有那麽快,只是小聲地啜泣著。

“怎麽又把自己弄得這麽慘兮兮?”溫斯特在他身邊坐下,隔著被子摸摸他的頭,“被卡洛斯嚇著了?”

一聽到這個名字,寧宴的眼淚又有刹不住車的趨勢,急忙用力一閉眼。他在這兩天裏哭了太多,眼睛承受不住,整個眼周都在發熱。

“他威脅我。”寧宴緩了片刻才開口,聲音中哭腔明顯,“我再也不要看見他了。”

“好,不見。我已經把他趕出去了。”溫斯特順毛哄,見他滿臉淚水,體貼地問,“要不要給你拿包紙?”

寧宴嗚咽著:“我有紙……”

他被窩裏唰的抽出一張紙按在臉上。紙巾很快濡濕,被他團起來,丟進床腳的垃圾桶。

溫斯特沒忍住,別過臉,十分不厚道地彎了一下唇角。

寧宴雖然淚眼朦朧,但還是敏銳地有所覺察。

“溫斯特,”他抽噎著問,“我怎麽感覺你現在很高興?”

“啊,有嗎?”溫斯特一挑眉梢,“有這麽明顯嗎?”

寧宴更蔫了。

溫斯特又是心疼又是好笑,替他將額發往後一捋,輕聲道:“好了,我開玩笑的。你哭成這樣,我擔心還來不及呢。但今天看清了一只蟲總歸是好事。痛痛快快地哭一場,之後就把這件事拋在腦後,只當你沒認識過那個軍雌。”

寧宴低聲道:“我也不想哭的,只是一時半會控制不住自己。”

溫斯特輕嘆:“我就不該讓他見你,平白害得你傷心。”

寧宴卻搖搖頭。

“多虧了今天,我才知道……”談及此,他難免想起方才的一幕,鼻腔又是一酸,喉間哽咽,停頓片刻才勉強接上,“才知道他居然是那樣的蟲。”

他又抽了一張紙。

寧宴從來不覺得自己是愛哭的性子。在二十多年的人生中,他甚至記不清上一次落淚是什麽時候。

但偏偏穿越以來——更準確的說,是和卡洛斯在一起以來,流淚卻變成了家常便飯。大多是在床笫之間,也偶有一兩個像今天這樣情難自控的時刻。

寧宴此前也意識到這點,但他將其歸咎於雄蟲的生理特點。如今想來,或許是因為,在卡洛斯身邊,他的心變得柔軟了。

也更容易被傷害。

寧宴一向不會在外人面前流淚,因而習慣於竭力用冷漠掩飾無措。但面對重要的人,寧宴不會隱藏自己的喜怒哀樂,願意將真實的情感盡數表達給對方。

而現在,寧宴懊惱於自己在卡洛斯面前掉了眼淚。

事到如今,手握利刃的卡洛斯站在了他的對立面,已然不再是值得信任和依賴的伴侶。在這種時候,眼淚是露怯的表現,是軟弱與無能的代名詞。

寧宴將面上的淚拭盡。

他開口時依然帶著鼻音,但聲調已經平復:“他試圖控制我、威脅我。我才不會如他所願。”

溫斯特滿意地點頭:“嗯。這就對了。軍雌沒什麽好的,他們能給的東西都不值得稀罕,完全可以靠自己得到。”

寧宴悶悶地應了一聲:“我應該早點聽你的話,不然也不會被騙了這麽久。”

溫斯特安慰他:“沒關系,現在也不晚。”

寧宴回想起對方從前告誡自己的話,驚覺居然悉數應驗,不由得好奇發問:“溫斯特,你這麽了解軍雌,難道之前也被騙過嗎?”

話音剛落,他又被溫斯特戳了一下腦門。

“想什麽呢,我可不像你這樣傻乎乎的,被賣了還幫蟲數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