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億萬根神經爭先恐後地向卡洛斯發出警報。尖銳的刺痛令蟲翼倏而繃緊,隨即不受控地撲簌一下。
與此同時——
“砰咚!”
一聲金屬落地的脆響,精神力利刃自寧宴手中滑落,在地板上刮出一道深深的劃痕,彈跳幾下,停在床腳。
“寧寧?”
卡洛斯的瞳孔因為劇痛而渙散一瞬,堪堪出現蟲化征兆,又重新聚焦。
肩胛處傳來的疼痛雖然刻骨,但還不足以動搖軍雌的心神。他依然牢牢控制著那股精神力的形態,讓鋒利的刀尖剔骨如泥,圓鈍的刀柄能夠被雄蟲稱手地握緊。
但看清寧宴的神情後,他立刻慌了神,精神力利刃消散於無形。
雄蟲眼眶微紅,不知是被氣的還是被嚇的。幾滴血珠沿著方才握刀的右手緩緩流下,繪成蜿蜒血痕,襯著白皙的手背,顯得格外刺目。被單上同樣洇開小一片深紅。
刀鋒刺破皮肉,但遠遠未傷及其下的軟骨,依然能夠自如活動。在刹那的劇痛過後,卡洛斯恢復了對蟲翼的完全操控,他以為雄蟲是被動靜嚇著了,急忙將它們往身後收攏些許。
他抽了幾張濕巾,托起寧宴的手為他拭去血跡,指縫間的縫隙也一一照顧到。
“抱歉,不會傷著您的,別怕……”
“我腿疼。”
卡洛斯的話被雄蟲小聲的幾個字音打斷。他如臨大敵,按下床頭呼叫鈴,急急地問:“哪裏疼?膝蓋還是小腿?”
在來醫院的路上,寧宴睡熟後,卡洛斯仔細地將他的腿摸了一圈,確認過沒有傷著骨頭,於是沒有帶他拍片。現在聽他這樣說,頓時慌張,生怕雄蟲傷到了筋骨。
寧宴跪坐在病床上,將手從他的掌間抽出來,往後挪了一點。
後退的動作是一種顯而易見的推拒姿態,卡洛斯僵在原地,不敢輕舉妄動。
亞雌護士敲門進屋時,看到的就是這幅場景。
軍雌矮身半跪在床沿,巨大翅翼鋪滿半個房間的地面。雄蟲蜷著腿,手邊的被單被血染紅。兩蟲似乎正在僵持著,此刻齊齊擡眸望過來,雄蟲的眼圈兒還有點紅。
對上亞雌驚疑不定的視線,卡洛斯這才如夢初醒般將蟲翼收回翅囊,同時站起身,神色恢復了慣常的冷靜。
護士被嚇了一跳,隨即才覺出淡淡鐵銹味之間還夾雜著隱隱的精神力壓迫。
他暗道幸好不是雄蟲閣下的血,隨後謹慎地開口,打破了房間內的沉默:“寧宴閣下,請問有什麽需要?”
寧宴一時沒有回答,又回頭對軍雌道:“你出去。”
“寧寧?”卡洛斯正擔心他的腿,“讓我看看情況。”
寧宴重復:“你出去,不準看。”
他的聲音悶悶的,既像是生氣了,又似乎透著委屈。卡洛斯捉摸不透,在對視間敗下陣來:“……好,那我在外間等著。”
軍雌的身影消失在房間,護士這才快步上前,先觀察一眼寧宴的表情。
黑發雄蟲垂著眼,顯然心情不佳,眼周的微紅平添幾分脆弱氣質。護士心疼不已,柔聲問:“閣下,有哪裏不舒服嗎?”
寧宴本就是為了轉移話題,才胡亂說自己腿疼。實際上那點兒痛感,頂多是塊烏青,還不至於喊醫生,卻沒料到卡洛斯的動作這麽快。
他只得道:“腿疼。”
“左腿還是右腿?哪個位置疼?”
“右腿膝蓋。”
“可以把褲腿拉起來嗎?”
寧宴依言照做,將寬松的衛褲往上推。深灰色布料下露出的小腿線條纖細流暢,在純白被單的映襯之下,顯出瑩潤如玉的色澤。膝頭卻忽地出現一大片淤痕,邊緣已經轉為青紫色,夾雜著紅,中間部分擦破了一點兒。
這塊痕跡出現在雄蟲的腿上,格外突兀而猙獰。護士俯身觀察片刻,卻松一口氣:“摔得重了,留下的淤青範圍比較大,不過沒有傷到筋骨,不嚴重。閣下覺得疼,是剛才壓著了嗎?接下來一段時間更要注意保護膝蓋,不要磕著碰著。”
剛才起身時,動作間確實壓到了膝蓋。寧宴點點頭,護士接著道:“沒有見血,可以直接塗淤青膏。兩三周就能消散,也不用擔心留疤。”
將膏藥拿來後,亞雌又叮囑幾句,便離開了。
這麽一番折騰,窗外天色已亮。護士剛走,寧宴的終端便彈出一個通訊請求。
他看到屏幕上溫斯特的頭像,暗叫一聲糟糕,磨蹭幾秒才點擊接受,還悄悄將對方發起的視頻通訊切換為語音模式。
通訊一接通,溫斯特微慍的聲音從聽筒傳出:“寧宴,你蟲呢?我都起床了,你怎麽還沒個影?昨晚不是說好回來了嗎,難不成熬通宵了?”
寧宴的耳朵都要被震麻了,小聲道:“我和你說完就收拾東西準備回家了,但是忽然有點低血糖,現在在醫院,已經睡過一覺了……你這麽兇幹嘛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