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八回 種種用功化徒然(第2/3頁)

可憐河東猛將,至此命喪河北。

後人有詩一首,單贊楊可世、冀景兩個西軍悍將,雖非十全好人,家國大事上,畢竟不曾退卻一步,雙雙歿於王事,可謂死生壯烈。

十月西風吹正狂,將軍決戰氣堂堂。

金戈似虎凝殺意,鐵甲如潮耀冷芒。

馬踏胡兒心壯烈,魂歸漢土血玄黃。

河東子弟當榮冀,泉下不曾愧姓楊!

王淵、楊惟忠拼命狠殺,各自披創十余處,終於把那母子青龍陣殺散,番將只兒拂郎見不妙先走,耶律得華慢了一步,吃楊惟忠揮兵殺入,正好截住。

交戰之間,王淵殺來,一刀將其剁為兩截。

二將都是一身血汙,卻是相對大笑,正在歡喜,後面潰兵趕來,哭報道:“冀景將軍戰死,遼軍扯地連天,殺將來也。”

楊惟忠神色立變,大喝道:“不怕!前方有座小山,我等殺上山去,固守待援,河間府尚有兵馬十萬余,大帥若是將出,我等正好裏應外合,反敗為勝。”

王淵擦了把血汗,氣喘籲籲,斜眼看著他道:“你也隨大帥久矣,如今這般大敗,他若肯出一個兵馬來接應,我把老婆都輸給你。”

楊惟忠急道:“若這般時,如何是好?”

王淵嘆道:“我宋人本不弱於遼人,我等廝殺漢,亦不曾怕死貪生,只恨不能同心,他中軍若不先退,局勢豈會如此?如今人困馬乏,若是往回廝殺,徒然送死,我的意思,遼兵如今都在身後,你我幹脆拼上一把,若是死了便算命短,若是僥幸成功,你我都是國家功臣!”

楊惟忠奇道:“計將安出?”

王淵看向北方,伸手一指:“你我索性集中兵馬,直殺往幽州去!所謂置之死地而後生,他傾力來打我國,後方必然空虛,我等若是一舉奪了幽州,事情便有反轉。”

楊惟忠驚得目瞪口呆,然而往河間府方向望去,遼軍旗幟如雲,此時再回頭,絕不可能殺過去,咬一咬牙,狠狠點頭道:“罷了,事已至此,本就是九死一生局面,幹脆拼一回。”

兩個當即整理軍馬,往前急行,後面遼軍只道他慌不擇路,隨後掩殺數十裏,斬殺宋軍無數,卻終究被楊惟忠、王淵,領了四千多兵馬逃入北面山林中。

遼人萬萬想不到這兩個人膽大包天,異想天開要去打幽州,只道他進了山林,也必然想法子繞回本國,一時也不去管,只顧打掃戰場,抓捕俘虜,要重整大軍,圍攻河間府。

且不說楊惟忠、王淵兩個去向,單說河間府中,童貫在城上觀戰,瞧著宋軍殺得兀顏光連連退後,歡喜不勝,一直到兩軍殺出視線之外,便派了數十騎探馬,出城哨探情況。

不多時,探子回報,遼軍伏兵盡出,三路兵馬悉數被圍,童貫大驚失色,若不是扶住了城墻,幾乎軟倒。

好容易回過神,一疊聲抱怨道:“我說如何?我說如何?本帥一再同你們說了,遼人必有奸計、必有奸計,你等一個個卻只顧鬧著出兵,如今果然中了伏兵,卻又如何是好?”

眾將也都吃驚,楊可勝先前見兄長陣亡,哭得暈厥,此刻醒來,拍著鎧甲叫道:“大帥,事已至此,不妨趁勢同他決戰!此處地勢平曠,又無可用地形,便是被圍又如何?也不過是野戰罷了!我軍兵馬又不少於遼狗,索性盡起城中兵馬,大家分個勝負便是。”

王煥、張開相視一眼,都點頭道:“大帥,此計可行!他看似圍住了我軍,不過暫時形勢,我這裏再殺出去,豈不是又圍住了他?我等亦不比遼人少了手腳,大夥兒傾力一戰,必能一舉功成。”

馬公直連連點頭,慨然道:“大帥,末將請為先鋒!”

童貫連連搖頭、擺手,不住嘆息道:“爾等所言,何其莽撞!家國大事,難道是賭博麽?你等只圖嘴巴快活,全不曾想本帥難處——”

說到此處,做苦口婆心狀,跌腳道:“官家委吾以重任,若是一旦大敗,吾又豈有面目去見官家?況且先前既然料錯了遼軍,又豈有一錯再錯之理,難道你等能想到出城決戰,遼人就想不出?他若還有後手,你等又待如何?”

馬公直聽他絮絮叨叨,越聽越怒,強捺住怒意,求肯道:“大帥,遼兵縱然智多,畢竟不能憑空變出人馬,再者說來,便是不同他決戰,總要接應了被圍的眾軍,末將願攜本部兵馬,出城接。”

童貫搖頭不允,冷然道:“城中僅余十萬兵了,你若出兵再有閃失,豈不是越發空虛?”

馬公直還要再勸,忽見遠處煙塵大起,一彪軍丟盔棄甲,狂奔過來,失聲道:“罷了!十一萬大軍,難道頃刻間就吃他殺散?”

待那彪軍奔得近了,便見劉光世披頭散發,打馬如飛,把後面人甩開老大一截,高聲尖叫:“開門、開門,我軍敗了、我軍敗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