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回 鬧亂江南第一州(上)(第2/3頁)

李應看去,眼前一亮:那小將生得卻是極好,前發齊眉,後發齊肩,面如滿月,目秀眉清,頭戴虎頭三叉金冠,二龍搶珠抹額,身穿一領大紅團花戰襖,軟金帶勒腰,坐著一匹渾紅馬,兀自怒容滿面。

李應本要罵他幾句的,然而見他如此年紀,倒想起自己少年時,一時消了火氣,搖頭嘆道:“你小孩兒家,懂得什麽?你可知童貫同金國如何議和結盟?他要把長江以北土地,盡數割給金國去!你也是將門兒郎,當知‘守江必守淮’的道理,莫非這般道理,趙佶童貫不知?非不知也,他只怕不能盡逞金人之意,金人不肯盡力對付我哥哥武大郎!”

張覺亦在一旁道:“我本是遼國漢兒,按理同他宋國皇帝全沒鳥相幹,但我這外人反而看得明白,天下大好河山,本來都是華夏漢家所有,又不是他姓趙的自家世界,他憑什麽便賣於外人?這位老哥問我們為何追隨武植?嘿,嘿……”

“我且問你,身為男兒漢,你是願替那秦皇、漢武、唐太宗賣命,還是願意追隨晉惠帝、石敬瑭?”

那少年怒道:“當今天子,豈是石敬瑭之流可比?”

李應嘿嘿笑道:“你說的當今天子,是趙佶,還是趙桓?石敬瑭只割了幽雲十六州,他們卻要割掉天下半壁!依我說來,他們還比不得人家石敬瑭罷。”

少年滿臉漲紅,欲待辯駁,卻又想不出理來,只糾結道:“總之、總之,反正、反正……”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張所低聲喝道:“張憲住口!”自家長嘆一聲,低頭不語。

這時現場已是人山人海,張所把兵馬擺開,四面攔住看熱鬧的百姓,都墊著腳、勾著頭,眼裏放光要把這場熱鬧觀看。

這個情景,有詩為證,正所謂——

法場一開鬧市囂,爭誇五馬鐵蹄驕。匆匆四下人頭湧,不見當年衙內高。

不多時,四個監斬官員,帶了三五百隨從,得意洋洋,並轡而至。

居首一個,乃是蔡京第四子蔡絳,其余三個,則是何灌、苗傅、劉正彥三將,他三個都是童貫新近提拔倚重的,又有打榆關的戰功,故此讓其一並來監斬。

看看時刻將至,蔡絳咳嗽一聲,把出文書來,大聲念誦張覺、李應二人所犯罪過:說他兩個如何同武植一黨,如何占地為王,如何對抗盟國天兵,如何心懷不軌……

四下一些明白些事理的,越聽越是皺眉,覺得這事兒不大對啊。

蔡絳這裏啰裏啰唆念到一大半時,忽然聽見人群躁動起來,蔡絳不由一愣:還沒開始五馬分屍呢,怎麽這麽快就高潮了?

正要令人喊肅靜,忽見無數人伸手指著一處,他心下一動,順著眾人所指,扭頭看去,只見西南方向,熊熊大火燃起。

蔡絳這時還沒反應過來,驚奇道:“咦,卻是哪裏走了水麽?”

何灌則是喝道:“不好了!看那著火之處,卻不是清涼山!”

清涼山在宮城西北方向,蔡絳一想果然,一下回過神來:“哎呀,糟糕了,那個誰、那個誰豈不是在清涼山?”

話音未落,便聽的西南方向喊聲大起。

不多時,驚人消息傳來:“淮南西路的勤王軍,殺奔清涼山,說要救出皇帝,清君側!”

蔡絳大驚,還不待他有所反應,又有消息急傳:“要清君側的,乃是江南東路的勤王軍!”

隨即,一個接一個離奇消息接踵而至,有說江南西路的兵馬反了的,有說福建路的兵馬反了的,一時又說荊湖南路的勤王軍正攻打宮城的,場中一眾官將,個個驚得呆了。

何灌眼睛微轉,忽然叫道:“啊呀,這等大亂時刻,我該去童大帥處,隨他勤王保駕才是!蔡大人,劉將軍,苗將軍,這裏便交給幾位了!”

說罷他帶上自家親兵,扭馬就走。

蔡絳一想對啊,這個時候我不去太上皇面前展現忠心,跟這裏湊哪門子熱鬧?當即一抱拳,一臉正氣說道:“劉將軍、苗將軍,我要去見家父,隨他保護王駕,這裏全托付給二位!”

說完他也飛馬走了。

這時一個小黃門,騎匹馬自宮城方向飛奔來,口中遠遠高叫:“張所張大帥何在,聖上召你速去宮中守衛宮門……”

張所先是一愣,隨即反應過來——

此時此刻,除了宮裏的禁軍,就數他這支兵馬離宮城最近!一旦有事,調他去卻是最快捷的。

他疑惑地看了一眼李應、張覺,見這二人也是一臉困惑,暗自搖了搖頭,隨即對幼子張憲道:“城裏看來要出大亂子,為父奉命去守宮門,你速速回家,切不可亂跑。”

張憲連聲應了,張所不敢耽擱,領兵便走,只有十幾個家丁,簇擁在張憲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