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相冊

夜色蒙蒙,但欽城的燥熱卻一點沒有消散。

熬了一天一夜,重案組眾人都有些疲憊,但還是強打精神。

“根據張為民老人鄰居的表述,二十年前,張為民老人曾經解救過一個被人拐賣的孩子,叫陸明澤,因為陸明澤當時除了記得自己的名字,家人的情況一概忘記了,而且他還有先天疾病,沒辦法,一時半會找不到陸明澤的親生父母,所以張為民就收養了這個孩子,為他看病,供他上學,直到陸明澤高中畢業,根據鄰居們的說法,陸明澤在學校的學習成績很好,當時高考也考了一個很好的學校,但具體是什麽學校他們倒不怎麽清楚。”

“這是好事,為什麽不清楚?”江疑有些好奇:“按理說鄰居跟張為民關系好,應該會知道的。”

薛文博冷笑了一聲,語氣裏帶著憤懣:“是這樣的江支,當時陸明澤考上學校的時候,他的親生父母也正好找到了陸明澤,當時陸明澤的選擇是,跟著家人回去。”

“他不管養了他這麽多年的張為民,跟家裏人回去了?”車宇聽的都有些生氣:“那至少這麽多年也應該看看張為民吧,聯系總得聯系吧?為什麽張為民死後他連個面都沒有露?”

尋一誠說:“有個鄰居說,當時他聽到陸明澤的父母要求張為民從此不再聯系陸明澤,因為這件事,張為民還賣了當時的房子,他現在的房子,還是這個當時的鄰居幫他找的。”

“可如果陸明澤有良心的話,總得回來看看他,現在網絡這麽發達,找個人很難嗎,而且,周圍那麽多熟悉的人,找張為民對一個大學生或者已經工作了的男人來說並不難。”車宇說。

但不管怎麽樣,從尋一誠他們了解到的情況來說,從陸明澤離開的那天開始,他就沒有來找過張為民,而張為民,也像是沒有收養過這個孩子一樣,自他離開的那一天,就從沒有一次提起過這個孩子。“

“可是。”薛文博拿出了一個盒子,那盒子是很久以前的餅幹盒,已經很舊很舊了,他將盒子放在桌上:“在張為民家裏的一處隱秘的角落,我們找到了這個,裏面,全是張為民和這個陸明澤的回憶。”

大家都湊了過去,看到盒子裏的東西。

用的已經不能再用的鉛筆頭,筆帽已經有些損壞的鋼筆,幾張從作業本上撕下來的作文,題目是我的父親,歪歪扭扭的字跡,應該是很小的時候寫的,再大一些,有個舊舊的手柄遊戲機,還有個嶄新的皮帶,最後就是一本相冊了。

翻開相冊,塵封的父子情義被鋪展開來,小團子慢慢有了少年棱角,父親的肩膀卻逐漸歪斜,只是兩個人的眼睛裏從來不乏熱情的亮光。

從照片上來看,實在看不出來,這是一個離開了就全然拋棄了十幾年感情的孩子。

林錯總覺得哪裏不對勁。

“他……這個陸明澤,會是殺害譚燕妮和張瑤的兇手嗎?”車宇一邊翻著照片,一邊問道。

林錯的腦子裏浮現了這幾個人的名字,用線連起來,然後在陸明澤和譚燕妮張瑤名字的那條線上打了個問號,目光一錯,忽的看到了什麽,她眼睛一亮,一只手搭住車宇的肩膀:“等等。”

車宇疑惑的停下手上所有的動作:“林隊,怎麽了?”

“相冊給我。”林錯雖然這麽說著,動作上卻已經自己伸手從車宇手中將相冊拿了過去,翻到了相冊靠後的一張照片。

所有的照片都是每個塑料封皮一張,所以大家沒有注意到,這張照片卻是一張封皮兩張照片,而且兩張照片都是同一個方向,其中一張照片被上面的照片壓住,林錯將那張照片拿了出來,大家一看,發現這是張為民和陸明澤的照片。

“從照片的時間來看,應該是陸明澤考上大學的時候。“林錯說著,指了指照片下面的一行小字,用鉛筆寫的,鉛筆字跡在塑料反光下不怎麽清楚,但還是可以辨認出來,他寫的是——爸,一定要等我回來。

“為什麽張為民要將這張照片放在這麽隱蔽的地方?”薛文博有些不解:“這照片也沒有什麽特殊的地方。”

林錯盯著那照片許久,照片上少年青澀,但依舊難掩眼眸裏的喜悅和堅毅,旁邊的張為民溝壑縱橫的臉上也滿是笑意,她相信,拍這張照片的時候,這兩人都是無比喜悅的,就像是馬上可以奔赴一個嶄新而又更加有奔頭的未來。

這裏的每張照片,差不多都是這樣的感覺。

“或許張為民的心裏,從來沒做過陸明澤回來打算吧,他應該早就做好了準備,不管陸明澤怎麽做,他自己先斬斷了父子情義。”林錯輕聲說,似乎想到了什麽,眼睫輕輕顫了顫。

可為什麽,為什麽陸明澤會那麽幹脆的選擇跟著父母回去,幾年來再也不踏足欽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