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任惟,討厭煙味麽?”

半開的院門可以看見側身蹲在地上的應春和,腳邊放著他剛剛拿出來的魚,小貓在一旁埋著頭哼哧哼哧地吃魚。

應春和的手掌落在小貓的頭上,揉了揉它頭頂的白毛,臉上的表情卻很淡,雙眼沒有聚焦,飄飄散散,像是在想事情。

任惟走過去站到他身邊,叫他,“應春和。”

“嗯。”應春和應了一聲,沒擡頭。

“心情不好?”任惟明知故問。

“沒。”應春和將唇抿成了一條筆直的線。

任惟笑了一下,學著應春和把手落到貓頭上的動作將自己的手落在了應春和的頭上,揉了揉他的發絲,頭發沒有燙染過,發質很好,蓬松柔軟。

“任惟,你手不想要了就繼續。”應春和聲音冷冷的,沒什麽起伏。

任惟又笑了下,到底把手松開,“不是說沒有心情不好嗎,怎麽這麽兇?應春和,舍不得我走嗎?我還會回來的。”

應春和擡起頭看向他,目光也是冷的,“沒人要你回來,想走就走,我不會去送。”

任惟是注定要走的,在任惟出現在離島的那一刻,應春和就明白這一點。任惟的世界有很多東西,天大地大,山高海闊,任惟不會為一個小小的應春和屈居在這樣偏僻狹小的島嶼。

有點想抽煙,應春和舔了舔幹澀的嘴唇,這樣想。

任惟垂著眼瞧見應春和伸出來的那一小截粉嫩柔軟的舌頭,眸光暗了暗,又重復一遍,用更為鄭重的語氣,“我會回來的,應春和,再相信我一次。”

應春和的手指蜷了蜷,慢慢收緊,心想這很難。

他很難再相信任惟,畢竟上一次任惟也是這樣,接了家裏的一個電話後離開他們一起居住的地方,此後他們再也不復相見。

翻來覆去十幾個日夜,應春和等來一句輕飄飄的分手,一頓不分青紅皂白的打罵,一張侮辱性的銀行卡。

信任這東西需要聚沙成塔一般一點一點累積,但倒塌卻只需傾刻之間,災後重建比剛開始要難上許多。

任惟伸手將應春和披散在肩上的發絲攏了攏,同他緩緩道,“應春和,現在不是八年前了,我家裏幹涉不了我那麽多,公司是我自己的,我的人生也是我自己的,他們管不了。別擔心,我說會回來就是會回來。”

“你的手腕有傷,竹子先別弄了,等我回來我幫你一起弄。”

“有事就給我打電話,我手機二十四小時不關機。你不想打電話就發消息,我看到就會回你。”

這場景很奇怪,讓應春和聯想到即將出遠門的丈夫臨行前對妻子事無巨細地叮囑,一時有些臉熱。

他冷冷地對任惟道,“別那麽話多,任惟,用不著你操心,我也沒事情找你。”

明明對方冷著一張臉,落在任惟眼裏卻全成了可愛,內心軟得一塌糊塗。

他盯了應春和一張一合的唇有一會兒,突兀地開口,將那夜他醒來就在心裏響徹的話對應春和說了出來,“應春和,我想親你。”

應春和的臉肉眼可見地漲紅,嘴巴張了又張,沒能說出話來,好半天才憋出來一句,“不行。”

“為什麽?”任惟問得很誠懇。

應春和的臉更燙了,頭發裏隱約露出來的耳尖也是通紅的,咬牙切齒,這人還好意思問為什麽,還能是為什麽,他們現在根本就不是隨隨便便能親嘴的關系。

“想著,不是能親嘴的關系,別亂親。”應春和的語氣硬邦邦的,說完之後猶覺不足地補上一句,“追人就好好追,別耍流氓。”

任惟眨了眨眼睛,好似有些困惑,“這叫耍流氓啊?”

他倆都沒在一起,任惟給他來一句想親他,這不是耍流氓是什麽?

“別給我揣著明白裝糊塗。”應春和目光冷冷地瞪著他,只是因為臉依舊紅著而顯得氣勢稍顯不足。

“只是一個道別吻而已,這都不行麽?”任惟的語氣稍顯可憐,眼睛眨巴兩下,無辜而期待地望著應春和。

應春和心如磐石,不為所動,見小貓吃完了魚,蹲下身將碟子拿起來,轉身進院子裏了。

吃飽了的小貓發出愉快的喵喵聲,見投喂它的人已經進去了,便抓著近前之人的褲腿蹭了蹭。

任惟彎腰摸了摸它的頭,眸光很溫柔,“乖。”

任惟進屋的時候,薛婆婆正在看天氣預報,沒看見應春和。

薛婆婆朝任惟比了個唇形,任惟看懂了,朝應春和的房間看去,目光觸及緊閉的房門。

他走過去敲了敲房門,“應春和,我能進來嗎?”

裏面好一會兒才有回應,應春和的聲音有些不易察覺的啞,惜字如金地道,“進。”

門沒鎖,任惟擰開把手推門進去便見到斜斜倚著窗邊抽煙的應春和,裊裊白煙將他的面容籠罩住,模模糊糊的,令人生出遙隔萬裏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