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韓連長一覺醒來已是上午10點多, 撐著昏昏沉沉的額頭爬起來,好一會兒他才看清自己在哪。
鎮招待所。
拿起床頭櫃上李雪風留的字條看了眼,韓連長趿鞋下床, 取過窗外已經晾幹的衣服穿上。
拿上錢包、車鑰匙, 關上門, 去水房洗把臉, 漱漱口, 快步出了招待所去醫院。
路口,韓連長看著騎車而來的父女倆:“顏東錚!”
顏東錚帶著秧寶剛從巖山家出來, 聞聲回頭,見是韓連長,詫異道:“你昨晚沒回農場?”
韓連長單手按揉著漲疼的額頭:“別提了,被俞言博那家夥灌了半瓶子假酒, 差點沒出事。”
顏東錚看他,沒了往日的精神頭, 人顯得比較憔悴,遂拍拍後座:“走吧,帶你去醫院看看。”
秧寶吭吭呲呲扒著車籃從網兜裏掏了兩個橘子:“伯伯吃橘子。”
顏東錚接過轉手遞給他:“沒吃早餐吧?”
韓連長伸手接過,扒了皮就往嘴裏塞, 含糊道:“剛醒。哪來的?”
本地不產橘子。
顏東錚伸手在車籃裏翻了翻,拿了包雞蛋糕給他, 騎上車道:“陸醫生同病房的雲同志給的。”
韓連長欠身坐上後座, 三兩下把橘子吃完,雞蛋糕沒舍得動:“陸醫生同病房住的不是蘇團長嗎?”
“嗯, 雲同志是他愛人。你昨天去看陸醫生了?”
“去了。沒想到在那遇見了, 俞言博這個龜孫。”
顏東錚輕笑:“我方才在醫院沒看到他,這會兒應該回部隊了。張蘭受傷這事, 他怎麽說?”
提起這個,韓連長就一肚子氣,昨天俞言博那些話,他可是記著呢:“管他呢,愛咋咋。媽的,老子算是看走眼了,什麽狗屁副營,一點思想覺悟都沒有,整個兒自私自利,怪不得能跟張蘭成為一家,一丘之豹!”
“一丘之貉。”顏東錚提醒道,“秧寶在呢,連長你說話文明點。”
秧寶一把捂住雙耳,調皮道:“我啥也沒有聽見。”
韓連長哈哈笑道:“東錚,有沒有感到小棉襖有點漏風?”
說罷,他又道:“我也是氣狠了。行,不說俞言博了。”
顏東錚彈了下閨女的沖天炮,車子一拐進了醫院。
韓連長忙道:“不去門診,直接去住院部。我過去跟張蘭說一聲,去西門取了車,咱就走。”
“你不是說昨晚喝了假酒嗎,還是找醫生看看吧。”
“陳醫生給我看過了,沒事。”韓連長拍著顏東錚的後背道,“右拐去住院部。”
那行。
車子停在住院部小花園,韓連長將雞蛋糕放回車籃,去病房找張蘭。顏東錚抱秧寶下車,轉悠著陪她看花。
這個季節,攀爬在棚架上的西番蓮藤蔓已經枯黃,倒是與之並排的另一個棚架上的炮仗花一片新綠。
西雙版納的初冬,中午太陽還很灸熱,走在炮仗花棚下,一片清涼,秧寶擡手托了捧嫩芽在手,扭頭跟顏東錚道:“爸爸,這個燒湯好喝。”
知青點的院子裏,豐飲香在墻根邊種有一株,家裏第一回 請客,豐飲香掐了把嫩芽給沐卉做湯,秧寶喝過就喜歡上了。
“回家找你豐阿姨要點,晚上讓媽媽給咱們煮湯喝?”
“好。”
小花園裏栽種的,還有香蕉、芒果、柚子、椰子,這樣比較高的樹,以及奇形怪狀的花卉,有一種植物無花無果,全株是葉,卻沒有一片葉子是純綠,每一片上都有紅、黃、藍、紫的斑塊,中間灑有米粒大小的白點,很是奇特。還有一片植物,株株都結有紅的、白的、黑的、黃的,多色圓形小果子。
陽光從上面灑落,透過斑駁的樹影落在秧寶身上,顏東錚看著閨女湊近了小果去聞,白嫩的小臉,明亮的雙眸,五顏六色的果子襯著秧寶如花的笑顏,說不出的美好。
他記得家裏雜木箱裏放著原主早先買的一款海鷗牌相機,回去找找,給兄妹仨拍幾組照片留念。
韓連長過來找張蘭,就是要走了,跟她說一聲,畢竟人是他帶來的。
“你走了,我的住院費、醫藥費,誰出?”
韓連長打開錢包,掏了五毛錢給她:“買支紅梅素軟膏擦擦臉。你要去市裏做牙,行,我給你批一周假。”
“連長你打發叫花子呢?”
韓連長有些不耐:“咋,你還想讓農場給你出錢看牙?”
“我有說找單位嗎?沐卉打的,她不該賠我……”
“張蘭!”韓連長厲喝了聲,點著她身旁的倆孩子,“孩子們看著呢,作為母親,你能不能誠實點?”
“我怎麽不誠實了,我臉上的傷不是沐卉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