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七章 ◇

◎“你在招我?”◎

‘招’這個字被他單拿出來用, 讓陸知鳶略感陌生。

雖然拿不準那個字的意思,但江梟的表情告訴她,那個字不是好話。

陸知鳶尷尬地站著, 無措地搖了搖頭, 水盈盈的眼睛裏, 帶出很要命的無辜感,“我沒招你呀!”

穿成這樣,大晚上的來敲他的門,還叫沒招他?

那怎樣才算招?

他濃眉蹙攏, 沉著一雙意味不明的眼神打量著她。

一陣刺骨的涼風吹過, 陸知鳶肩膀又縮了一下, 一開口, 聲音都顫了:“你手機可以借我用一下嗎?”

江梟皺了眉, 對她突然的要求滿眼疑惑:“你自己沒手機?”

“我剛剛出來的時候, 不小心把門帶上了。”

門上的鎖是那種老式的牛頭鎖, 外面只留鎖眼,一旦鎖上, 必須用鑰匙才能打開。

江梟往對面看了眼。

“張阿姨下午走的時候說去市裏了, 我剛剛去敲她的門, 沒有人應, ”她臉上尷尬的神色越來越深ʟᴇxɪ:“我就想問你借手機,問問她什麽時候回來。”

做這些解釋的時候,她眼底清澈的似山澗清泉, 渾然看不出有半點拿話作掩飾的嫌棄。

也因此讓江梟的臉色隨著她的話,越來越難看。

陸知鳶也從他的表情看出來了, 這個手機他不願意借, 能捎她去縣裏, 卻連手機都不能借一下,雖然她有點想不通,但他是個‘怪人’,行為舉止自然不能用常理去想。

沉默片刻,陸知鳶牽強地朝他擠出一個笑:“不好意思,這麽晚...打擾你了。”說完,她轉身。

視線落到她那截白到晃眼的小腿,江梟偏開眼,輕咳一聲:“窗戶有沒有鎖?”

陸知鳶雙腳一頓,扭頭看過來。

江梟已經從門裏側走出來,視線從她楚楚可憐的臉上掠過,他眼波閃動一下,越過她身側往對面去。

陸知鳶習慣上午開窗通風,有時候關窗的時候會鎖,有時候也會忘,像今天,她就給鎖了。

江梟用手拉了兩下,沒拉開,就在陸知鳶想張口的時候,只見他一手扶墻,另只手反方向的一個用力,“啪”的一聲響,鎖扣崩開,那扇玻璃就這麽突然從他手中滑到了另一邊。

聲音不算震耳,但響在沉謐的夜色裏,還是讓陸知鳶下意識往後退開一步。

真不知是他力氣大還是那窗戶的鎖扣只是擺設。

江梟把手伸進去,順著墻,摸到了門後的鎖,一擰,門開了。

陸知鳶後知後覺的想說聲謝謝,嘴唇剛張開,江梟已經大步從她身側越過,手臂上的棉質衛衣布料輕輕蹭過她肩膀的絲滑睡衣。

陸知鳶扭頭看著他的背影,樹下的小圓燈泛著幽冷的白光,襯的他的背影孤涼又蕭條。

那一瞬,陸知鳶突然覺得他好像沒那麽怪,只是——

“砰”的一聲關門的聲音,打斷了陸知鳶飄轉的思緒。

她後知後覺想起剛剛站在他的房門門口,因為猶豫窗戶的漆黑,怕他睡下,所以她的手擡起又放下猶豫了很久。

後來鼓起勇氣敲了兩次門,不見窗戶亮燈,下一秒,門開,光線從敞開的門縫裏泄出來的時候,窗戶那邊卻還是黑的。

是窗簾過於遮光嗎?

江梟坐在床邊,側頭看著垂落的黑色窗簾,也不知哪兒隙進了風,卷起窗簾的一角,兩層黑色簾布輕輕晃動。

像極了他此時眼底掀起的波瀾。

*

六點,天邊還不見亮。

一夜沒睡著的江梟開了房門從裏面走出來,隨手帶門的動作若是不收著,會傳來“砰”的一聲,他握著門鎖上方的門把。

“哢噠”一聲,鎖扣陷進鎖眼,沒有將早晨的靜謐打破。

踩著硬實的青石板路,穿過靜謐的街道,那條黑色人影轉身踩上粗糙的水泥路上。

這個時候的網吧裏,打呼聲響過鍵盤聲。

隨著玻璃門推開的“刺啦”聲,正打著瞌睡小野猛然擡頭,見是江梟,他愣了一下。

直到江梟抱著胳膊窩進他身後的小沙發裏,小野才反應過來:“梟哥,你怎麽這個時候來了?”

江梟上半身和腦袋一起後仰,面無表情的臉上,眉心褶出淺淺痕跡。

見他不說話,小野也不再問。

江梟這人的確有些怪,有時候吵了睡不著,有時候靜了也睡不著。

但是今天,這此起彼伏的打呼聲,很快就把一夜沒睡著的人帶進了夢裏。

玻璃門外的沉沉暗色漸退,今天意外的沒起晨霧,金燦燦的陽光從無遮無攔的東面傾斜進玻璃門。

“刺啦”一聲刺耳的異響,讓江梟眉心一緊,也讓小野下意識扭頭。

然後就看見江梟陰著一張臉掀開了眼皮,因為沒睡醒,他眼裏有困意,但也揣了把刀子似的,崩出幾點冷光。

但是很快,他就重新閉上了眼,繃緊的下顎線透著煩躁與克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