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4章
“什麽?皇叔來了!”桓帝從長榻裏探起身,“快宣!”
隨後他起身張開手臂,兩名宮女低頭上前為他披上冕袍,端正衣冠。
片刻後,魏西陵朝服玉帶健步入殿,躬身道:“臣參見陛下。”
“皇叔不必多禮。”桓帝趕緊托住他的手道,“賜座。”
兩名小內侍立即取來坐具。
“謝陛下。”魏西陵落座,開門見山便問:“臣聽聞陛下召晉王進宮,不知何事?”
“哦,阿季啊。”皇帝這才想起來,隨即裝出一副憂慮關心之態,“朕聽聞寒獄被劫,擔憂阿季的安危,故而召進宮一敘。”
他說著朝曾賢招了招手,問:“阿季怎麽還沒到?”
***
寒獄在大梁城北,從寒獄到宮城要通過玄武大街。
馬車轔轔行駛過街道,街旁的酒樓裏不知什麽人忽然扔下了個爆竹,正落在馬車前。
馬匹頓時受了驚,撒開四蹄竄入了街邊的巷子裏一路狂奔,七拐八彎後才停下來。
魏瑄在車廂裏顛得頭昏眼花,剛剛拉開車簾,就被人用黑布蒙住了眼睛,聳下車去。
如果換成以往,以他敏捷的身手,只要扣住對方手腕,反手一錯就能擰斷對方的腕骨,可是如今他就像被猛獸咬住的鹿羚般無助地掙紮著,“你們是什麽人?”
沒有人回答他,他的後背被人推了一把。讓他往前走。
他在黑暗中不知道走了多久,只能靠聽覺和嗅覺來辨別方位。
耳邊熙熙攘攘,一開始是熱鬧的市井,鼻間充斥著酒氣油煙和各種混雜難辨的味道,有時是酸臭味,有時是刺鼻的香粉味,耳邊有妓子放肆的嬌笑,有酒肆老板對小廝的謾罵聲,哭喊聲,和著琵琶彈唱聲。
魏瑄以往混跡市井的時候就聽說過,大梁有不少暗場,大概就是指這種地方。殺人綁架再合適不過了。
過了一陣,四周就變得令人窒息的安靜。他聞到一股潮悶的黴味,感到自己走入好像一條向下的甬道,陰風撲面,然後他就被綁住雙手推進了一座庫房。眼罩被摘了下來。
這裏沒有窗戶,只有一盞昏暗的油燈,照著蛛網遍布的墻壁。借著這一點螢火般的燈光,魏瑄環顧四周堆積著各種雜物,空氣中彌漫著一股令人窒息的黴味。
門吱嘎一聲打開了,閃進一道人影,看身段是個窈窕的女子,臉上蒙著黑紗,冷笑道:“想不到吧,我們這麽快又見面了。”
***
正午,大司馬府
“阿季沒有入宮?”蕭暥一驚。
魏西陵點頭,“陛下派去接阿季的馬車也未曾回宮。”
蕭暥心中一沉,他單防著桓帝,所以讓魏西陵提前進宮,如果桓帝要為難魏瑄,也好相助。沒想到對方竟是在路上動的手。
“我觀陛下確實不知情。”魏西陵道。
蕭暥也知道不是皇帝,桓帝最多是刁難魏瑄,還用不著綁架。
那綁架者就只有之前潛入寒獄加害魏瑄的鐵鷂衛了!
前番潛入京城的鐵鷂衛最後漏網兩人,也就是說,除了張伍外,還有一個鐵鷂衛在逃,此人很可能劫持了阿季!想到這裏,蕭暥的心頓時揪緊了。
秦羽見他臉色蒼白,知道他心中焦急,道,“我立即派軍隊搜城。”
“不可,這會打草驚蛇。”蕭暥道,若逼得對方狗急跳墻,說不定會對阿季不利。
他想了想,“還是先等謝先生回來,再做商議。”
秦羽這才想起來,清早送別了江潯等人後,謝映之就說去拜訪一位友人。
可謝先生怎麽也這麽久不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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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不到吧,我們這麽快又見面了。”賀紫湄冷笑道。
魏瑄道:“閣下可沒有露臉。”
“你也沒有跟我說實話。”賀紫湄擡手捏住他的下頜,長長的指甲掐進皮膚,留下一道道鮮紅的印痕,“你已經猜到我是誰了罷?”
魏瑄眉心微蹙了下,問:“你是寒獄的犯人?”
“什麽?”賀紫湄挑眉。
“昨天寒獄出了事,所以你是越獄的囚犯?”
“別裝傻,小子!”賀紫湄不耐煩地揮手一個耳光甩了下去,“我沒時間聽你胡扯!”
魏瑄偏臉吐出一口血沫道,“我沒裝,昨夜我被撞昏了過去,醒來就什麽都不記得了。你如果想從我口中問出點什麽,大概要失望了。”
“你失憶了?”賀紫湄俯下身,用一雙帶勾的眼睛盯著他。
燭火下魏瑄墨澈的眼眸裏卻空無一物,像鏡子般倒影出她此時猙獰的神情。
她眉頭一蹙,莫非這小子真的什麽都忘了?
她曾經聽主君說起過,人的意識在經歷了極大的痛苦刺激後,可能會忘記那些造成深重痛苦的事件。這也可以看做是人潛意識中的某種自保,以免精神崩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