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31
時芷很傲氣。
這種脾性一半來源於天生, 一半來源於時梅對她的影響。
為家庭放棄工作、被一個劣跡斑斑的爛人打壓多年,有過這種經歷,在某些問題上時梅難免會偏執。
可事實證明, “做女人一輩子不能低頭”這句話還是有道理的。
時芷記得時梅和“閨蜜”拉著手,徹夜長談過;和大舅媽關系沒那麽僵前,也抹眼淚訴說過和林孝平婚姻裏的委屈。
可時梅的脆弱,並沒有換來呵護和疼惜。
只換來了“閨蜜”的背叛;
換來了大舅媽知道損失的財物中有姥姥的一萬塊時,歇斯底裏的抱怨, “難怪林孝平活著時候總對你動手”。
真心不一定換來真心。
暴露軟肋換來的可能只是致命一擊。
所以時芷從不掉眼淚,不示弱,也不低頭。
這個晚上也一樣。
窗簾密閉,萬籟俱寂,只有茶幾上的加濕器在插卡通電後自顧自地噴雲吐霧著。
傅西泠其實是個不錯的床搭子,不急色, 為了舒緩她的生澀,連接吻都變得柔和、耐心。
但真正開始,時芷就後悔了。
她沒找對姿勢, 對自己太過自信了, 陌生的疼痛感讓她懵了一瞬, 又硬撐著不肯低頭示弱, 還想嘗試著動幾下......
傅西泠偏頭咳了一聲,制止她,扶著她的腰, 讓她躺下, 淺吻她顫著的眼瞼。
他很溫柔:“別動, 我來。”
這座城市曾在時芷的夢魘裏反復出現,一切熟悉景物都讓她感到害怕。
每次回來“看”時梅, 無論落腳在哪處,她都沒辦法睡得安穩。
這是唯一一個夜晚,那些對周遭事物厭惡與懷念的復雜感受,全部如同西沉的金烏般退去。
只有滿溢的心悸,沓潮而來。
過了最初的緊張,時芷沉浸在愉快體驗裏,只感覺傅西泠體溫很高,完全沒想到他是在發燒。
洗過澡後,傅西泠仍然像個暖爐,把她摟在懷裏睡了整晚。
時芷終於睡了個好覺。
睜眼,手機上顯示已經是上午九點半,窗簾和臥室的百葉窗都沒開,暗沉沉的,仍然像深夜。
身邊的床位是空的,她腰肢酸,窩在被子裏犯懶著又眯了幾分鐘。
“滴”,酒店房門被刷卡打開,傅西泠從外面進來。
時芷披著浴袍坐起來,看他。
這個人真是半點不委屈自己,昨天來時只穿了皮衣,嫌冷了,竟然出門買了件長款羽絨服穿,還買了皮手套。
外面下著輕雪,傅西泠摘了皮手套,撣掉羽絨服毛領上已經融了的雪水粒。
時芷喜歡後來他那些帶著狠勁卻又克制力道的沖撞,有點著迷,從他進屋起就目不轉睛看著他。
傅西泠擡眼,撞上她的視線,也開始看她。
不知道是不是時芷錯覺,傅西泠比平時話少些。
他把手套和脫掉的羽絨服都丟在沙發上,彎腰撿起沙發旁邊的空啤酒罐,丟進垃圾桶。
然後頓了頓動作,撿起一個撕開的、小正方形包裝袋,也丟進垃圾桶裏。
他坐在沙發上,手肘搭在膝上,繼續看她:“去吃早餐?”
聲音有點啞。
昨晚在耳邊叫她放松的,也是這樣的聲音,很性感。
時芷對酒店餐廳裏那些早餐不感興趣,披著浴袍從床上起來,朝著傅西泠的方向走幾步,停在離他一米遠的距離。
浴袍帶子沒系緊,領口開叉很低。
她故意的,撩他:“你不是說過,有個穴位叫中脘什麽的,是這裏......”
傅西泠都沒等她說完,起身靠近,雙手捧住時芷的臉直接吻她。
她和他接吻著後退,腳跟踢到飄窗。
無路再退。
臥室門半掩著,擋著客廳的光,室內昏昏暗暗,像昨夜還未過去。
從始至終,傅西泠只問了一句“確定要麽”,在她用吻他耳朵這個動作回答後,床頭的抽屜被打開。
傅西泠拿了個東西折返,動作幹脆地擒了她的手腕,幫她轉身,按下她的腰......
他們在酒店待到下午,乘飛機回去前,又去了一趟“心理衛生中心”。
傅西泠兩只手插在羽絨服口袋裏,問她:“夏天不在你舅舅家小酒吧和學校宿舍的兩天,也是來這裏了?”
漫天飛雪,時芷看著在院子裏散步的三兩個病人和醫護人員,淡淡地“嗯”了一聲。
“走吧,該去機場了。”
時芷走出去兩三步,轉頭去看。
雪花簌簌,不斷落下,有個穿白大褂的中年醫生站在門口,招呼著院子裏的人說:“回來吧,雪太大了......”
傅西泠擡手,幫她戴上了羽絨服上的帽子。
同樣也是這句話,“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