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上午還是艷陽高照, 下午天色就陰了下來。幾朵烏雲飄在穹頂,寒風更加刺骨。
勤政殿內未點暖爐,硯台上的墨汁微微凝固。
裴戍面無表情坐在桌案後, 未帶面具, 右臉處的巴掌印極為顯眼。
那印子小,一看就是被女人打的。
晏無歲臉色不太好, 手中拿著一摞卷宗老神在在低頭念著,像個老氣橫秋的古板文官。
周問川站在一旁眼神不斷往上亂瞟,來來回回地看,險些將自己看到眼抽筋。
裴戍一個奏折過去,冷冷道:“看夠了嗎?”
正念著卷宗的晏無歲一停,轉頭瞪了周問川一眼。
“看夠了看夠了。”周問川將奏折放回去, 又忍不住看了一眼裴戍臉上的巴掌印。
不用想也知道是誰的手筆。
周問川思維發散,笑得越發猥瑣, 心想也不知道君上對人家女郎做了什麽過分的事情, 竟讓女郎直接動手了。
裴戍冷冷掃了他一眼, 周問川立馬低頭,裝作神遊天外的模樣。
殿內安靜,晏無歲念完最後一個字, 將卷宗放到桌案上,一本正經道:“世家之中身負重罪之人已經悉數被關進了刑部大牢, 其余有關聯者暫被大理寺收監, 靜候君上發落。”
哪怕南夏已亡,九華巷這些世家依舊富得流油, 今日之後, 國庫應當能豐盈許多。
大梁如今最需要的就是錢,雖然這些還遠遠不夠, 但是起碼能解此時的燃眉之急了。
裴戍點點頭,問:“徐州、會稽如何了?”
周問川連忙回神道:“一切都好,子騁年後應當就能趕回來,會稽稍亂,但老馮能安排下來,就是鄴城那裏......”
他正了神色,下頜緊繃道:“鄴城本是囊中之物,按理說處理起來應當毫不費力,但是這幾個月下來,那邊傳回來的消息越來越少了。”
這意味著什麽想必不必多說,新朝初建,本就動蕩,有人若是想要自立門戶,定然不會放著這個好機會不用。
裴戍沒什麽表情,倨傲道:“先派人去鄴城打探,若是真有反心,立即便召李奉回京,本君看他到底反不反!”
周問川摩拳擦掌:“早就看那個老東西不順眼了,反了更好,我親自去取他首級!”
“什麽叫反了更好?”晏無歲指著他怒罵:“你整日就知道打打殺殺,若是真打起仗來,國庫吃得消嗎?匹夫!真是匹夫!”
裴戍冷冷掃他們一眼,毫不留情:“滾出去吵!”
周問川一把抓住晏無歲的領子就往門外拽,直到出了勤政殿大門,才將人給放開。
一路被拽出來,宴無歲呼吸不暢,晏無歲扶著柱子咳嗽了好一會兒。
“我要是匹夫那你是什麽,懦夫?”周問川眸子一冷,嘲諷道:“你對君上有氣不敢撒,倒是撿著好欺負的人撒,真以為我周問川是吃素的?”
他一早就看出來了,這廝從進殿起便拉著一張臉,顯然是對君上有怨氣,但又不敢發作。
周問川:“你要是有本事,你就和李奉學,也造個反,反正也是你老本行了!”
晏無歲臉色一變,指著他罵道:“你胡說什麽,我晏無歲只擇明君,李奉也配和本官相提並論?!”
他喘了口氣兒,道:“本官只是覺得君上今日之事做得實在是......”
他說不下去了,一想到君上當著眾人面將那個宋娘子抱走,就覺得兩眼一黑。
周問川樂了,將他衣領拽起,嘲笑道:“君上前幾年過得跟和尚一樣就是被你帶的,你沒娘子,你懂個屁。”
“我就是看不上那個宋娘子!”
晏無歲揮開他的手,雙手背在身後來回踱步。
周問川:“女郎哪裏得罪你了?”
“沒得罪,就是不喜歡。”晏無歲想到什麽,腳步一停,微微眯眼道:“你等著吧,本官這就把君上放在心窩裏那個小娘子找到。到時候什麽宋娘子李娘子,統統排不上號。”
周問川翻了個白眼,懶得理他。
——
寢殿內的暖爐一直未曾滅過,裏面的柴火剛剛燒完就很快被添上。
小太監殷勤地將暖爐放好,又去點熏香。
“君上說女郎怕冷,讓我們及時更換這些東西。”
小太監說著,又將窗前的竹簾合起,讓陽光透進來,驅散一室寒意。
宋初姀淡淡嗯了一聲,卻有些心不在焉。
見她打不起精神,小太監連忙道:“如今世家的事情還有一籮筐需要處理,君上一時之間抽不開身。”
他以為她因為裴戍一連幾日不來才打不起精神。
宋初姀沒有解釋,她現在其實不是很想見到裴戍,尤其是那個時常對著她兇巴巴的裴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