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女子來月信本就是身體最虛弱的時候, 宋初姀來月信時更甚。
大概是因為剛剛淋了一場雪了,本該後日才到的月信竟生生提前到了今日,比之前更加難受。
她少時夏季貪涼, 導致每到月信之時便如有人捶打小腹, 痛不欲生。以前裴戍在的時候,她只要有兩日不去施粥, 裴戍就能明白她是來了月信,於是時常翻進宋府給她送些小吃食。
祖母不讓她吃的東西,裴戍總能悄悄給她帶進來,時間一久,她每到這個時候就格外依賴裴戍。後來裴戍死了,宋家也沒了, 她便自己在崔府小院兒裏睡上一天一夜,睡醒了就不疼了。
也不知是不是如今熟悉的人在身邊, 她格外嬌氣, 窩在床上, 病懨懨的。
厚重的被子蓋在身上,宋初姀百無聊賴地看著床邊滾燙的藥汁,低聲道:“你們的行軍打仗的大夫也會看女子這些小病嗎?”
看著她蒼白的臉, 裴戍臉色不太好,大掌攥住她纖細手腕小心摩挲:“這些還是會的。”
宋初姀思考了一會兒, 悄悄小聲道:“我覺得他醫術似乎不太好。”
哪有大夫脈都摸不準的......
確實不太好, 但是夠用。
裴戍摸了摸她青絲,問:“是不是太疼?”
宋初姀搖了搖頭, 好笑道:“就是覺得, 偌大的皇宮,連個靠譜的大夫都沒有。”
裴戍眸子深沉, 帶著一股屬於上位者的姿態,低聲道:“等過段時日,大梁穩定下來,本君會廣招賢才,到時候自會有更好的大夫來太醫院。不止是大夫,還會有更優秀的人才協助本君將大梁治理好。到時候本君會收復疆土,將被瓜分的土地悉數收回來。”
他看著她,格外認真:“東都以北,以後也將會是大梁的土地,本君若是不行,本君的子孫也會親手拿回來。”
亂世一百余年,他要讓這亂世在大梁手中結束。
熟悉的臉與那個陰晴不定的君上漸漸重合,面前人氣質更加沉穩,與從前很大不同了,宋初姀有些不安,低聲道:“裴戍?”
男人看向她,手掌探入棉被,輕輕落在她的小腹上。
“裴戍...”
她又叫了他一聲:“你能不能湊過來一下...”
裴戍沒拒絕,微微俯身湊過去,下一秒,就被女子吻上唇角。
溫熱的大掌讓小腹好受一些,宋初姀稍稍提起力氣,抓著男人衣襟,肩膀微微顫抖,盡量掩蓋住自己的不安。
眼前人當真是裴戍嗎,她時常有種錯覺,或許裴戍確實已經死了,她只是病了,才將那位君上想象成是他。
仿佛是為了探究什麽,宋初姀指尖去摸他的肩胛,直到摸到他上面的傷疤才微微安心。
男人大掌滑到她細腰處,將人按在榻上反客為主。
他喜歡親她,尤其喜歡將她親到失神,親到只能攀附依偎在他身上,親到她眼中只有他,再也容不下別人為止。
他不是好人,如果不是怕她哭,他能將人囚在宮院囚到死,待百年之後他與她一同葬入皇陵,再也沒人能來打擾他們。
無論是崔忱還是謝瓊,無論他們在她心裏曾有多少位置,他在她心中有沒有那些人的千分之一,她也只能是他的,這一點任何人都改變不了。
吻越來越向下,身下女子胸前衣襟散開,裴戍在她鎖骨處徘徊許久,方才慢慢停下動作。
將眸中偏執欲壓下,裴戍將她衣襟斂好,指腹略過她眼尾,低低道:“翹翹,別招我。”
宋初姀呼吸急促,抓著他袖子的手越來越緊,直到聽到這聲翹翹,才微微放松。
不是她的幻想,眼前人就是裴戍。
她在失衡的情緒中找到了實感,抓著他袖子的手漸松,下意識蹭了蹭他掌心。
裴戍低笑一聲,從枕下拿出那個被她遺忘的玉鐲,重新戴上去。
透亮的玉襯著白皙的手腕上格外漂亮,比之前那個木鐲子順眼太多。他的翹翹值得天下最好的東西,一個不值錢的木鐲,沒了就沒了。
“君上。”小太監的聲音自殿外響起:“晏大人前來求見。”
裴戍握了握宋初姀的手,起身出了殿門。
周遭安靜,宋初姀許久才緩過神來,她擡起手看了看那上面的鐲子,重新擼下來塞到了枕頭下。
她不喜歡,很不喜歡!
想到那個被男人一刀劈成幾辦的木鐲,那是裴戍給她的定情信物,如今卻沒了......
宋初姀斂眸,懨懨縮回被子,咬牙錘了錘軟枕。
他根本什麽都不懂!
下雪飄了一整夜,落了一層薄薄的白霜。
晏無歲立在檐下,見到裴戍出來連忙上前行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