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6章 調動

祝纓對手下人一向大方,卻也沒有算到劉衍會把官服給姐姐先供一下,因此劉衍也只有自己的衣服穿,在姐姐的牌位前供了一供就得取下來穿到自己身上。

劉衍穿上了官服,對著一面大鏡子左照右照,怎麽也看不夠,讓丫鬟取了紙筆來,調了顏料,對鏡自照畫了一幅自己的初著官服像。

穿著官服的樣子自不如翠圍珠繞姣美,劉衍卻十分的喜歡。未及題詞,劉遨那裏又便了丫鬟來叫她過去吃茶,劉衍往畫像上看了看,微微一笑:“就來。”

劉遨的正房裏,茶點已經備下了,三人的待遇在幕府都算是不錯的,活計也是很重的。得到告身是件大事,姑姪才得到了難得的清閑時刻。

坐下以後,都是會心一笑。

三人都不算肥缺,但按照朝廷的標準也勉強都算“清貴”,也符合三人的出身。祝纓又額外對她們三人有所補貼,三人的生活頗為滋潤。面上的奢侈比之以前自是不如,但那是整個家族的,落到個人頭上不免受到種種限制,絕不如現在這般自在。

三人聚到一處,一是要籌劃給祝纓送一桌酒席再宴請一下同僚,這個是她們在家時就耳濡目染了的,算是手到擒來。

第二件則是日後的規劃。

劉遨想得深遠些,將兩個侄女叫了來,還是為了三人日後的“仕途”作打算。她們在家族之中,聽的、見的,都是為丈夫、兒孫的仕途作規劃,現在卻要將這些學問都用在考慮自己的仕途上,遽變之下,三人都有點手忙腳亂,分析別人時說得頭頭是道,說自己時又有點遲疑了。

茶煮好、點心擺上。

劉遨先說:“節度副使就要歸來,咱們也在安南領職,該想一想接下來要如何自處了。

如現這般可謂穩妥,安南制度草創,也需要我等出力。但是等一切初具雛形,便不是非我等不可。仗著現在的一點功勞、先祖的情面富貴終老卻也沒有意思,不過是依著祖輩的余蔭做個清流名士罷了。

這些日子我看著,安南領兵也與朝廷一般嚴謹,也要練兵,也要從頭做起,咱們比別人強的也只有讀得懂兵書而已,並不敢說千百條性命系在自己身上就能建功立功。依我所見,反而是親民官更合適些。

只是如何行事,咱們還需要再參酌參酌。現安南已有節度副使,一個地方,既有主政,又有儲貳,便是個難題。這也是咱們要細細思量的。”

劉昆道:“聽說副使比我們年長也不多,這樣的年輕就有這樣的年紀,想必是有真本領在的。不過一朝天子一朝臣,副使有什麽想法,也不能都當作是節帥的命令。咱們因太翁遺命來投,還是要看節帥的意思。”

劉遨點一點頭,道:“我也是這樣想的。這位副帥一直不在幕府,戰功卓著,庶務上不曾聽聞有過人之處。即便長於征伐,立國之本還在農桑。哪怕是強敵環伺,也須有兵有糧才能支持得住。不過,既然節帥看重她,必有緣故。”

劉衍道:“何必現在就猜測她是何等樣人?等人來了,見了,自有定論。”

三人在家時也曾指點江山,但都知道是不可能實踐的,怎麽胡說八道都不以為意。現在真的有可能影響到安南,說話又都小心了起來,既不肯輕易對祝青君作評價,也不敢輕易大言“勸說節帥”。

在此之下,劉遨又問:“你們接下來有何打算?”

劉昆道:“恐怕不由我們作主吧?”

劉衍也贊同堂姐的意見:“我們比幕府諸人強在家學淵源,效用在此。安南草創,是要揚長避短的,咱們長於什麽,就讓看咱們做什麽才是正理。便是我等想要治世安民,也比別人更長於著書講課,治世安民也是要托於旁人的,奈何奈何!便是問我,我也覺得讓我們修訂典籍比讓我們去治理地方要方便。”

可是她們都知道,能夠主持修訂典籍雖是意外之喜,但是真正的能夠踐行君子、濟世安民也是她們的願望。

只是又不太甘心。

劉昆喃喃地道:“皓首窮經,單說學問,一輩子也做不完的。”

劉遨低頭想了一下,道:“正因如此,我才要問你們,若有機會呢?據我所見,許多事情未必是不行的。節帥禦下雖嚴,然於軍國大事之外,待晚輩頗為照看,仿佛是在養弟子一般。現在雖然是因職稱為節帥,別忘了,她還是丞相!朝廷丞相,從來知道調配百官,中樞任職者也會外任地方。

安南的形勢咱們也看在眼裏,也不算穩固,更不能說讓她放心。只要咱們自己不是不思進取,節帥斷不至於榮養閑人。

若有機會,你們願不願意試一試,看看自己成不成,設若有了政績,也能為節帥分憂?如若不成,也好死心塌地回來揚長避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