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禍及將軍府

恰逢晚霞先去,月兒早發。夜幕雖至,卻也明亮的動人心弦。

玉鏡美輪美奐,牽走了姑娘的美眸、青年的思緒,不相同的他們卻相同地站起身來,望向同一輪圓月。

直至半晌過後,烏雲流轉,遮擋住了明月,才將沉醉中的兩人驚醒。

又是飛鴻乘風起,荷花浮動兩岸間。

他們同時轉頭,這一刻,美麗姑娘與俊美青年相視一笑,故事的書卷翻開了第一頁。

“姑娘這是在采蓮?”

“公子可是要遠遊?”

……

那一年,冬風凜冽,白絮飄零,風霜冰凍了姑娘的紙窗,卻凍不住火熱的心房。

門前梅花若紅綢,君愁我亦愁。

姑娘折梅,欲寄他鄉,卻不知君在何處,只得堆個雪人,插在手上,好似君曉她意,明她思。

做完這一切後,姑娘喜笑顏開,但她突然又想到,若是春來君未歸,雪人化了水,那她又該如何示君呢?姑娘接著愁。

她看著雪人,這一刻,雪人即君,君即雪人,雪人存三月,君便守一冬,姑娘笑開顏。

她不知,自己心心念念的君其實就在房瓦上。

青年身披棉袍,一手提劍,一手飲酒,他自是因為思念才來看望,只是仇家太多,紛爭不斷,他不想讓這個姑娘也牽扯進去。

可他實在太過想念,便忍不住過來看看,本以為能解相思之苦,到頭來卻發現,自己好像更相思了。

他手中的酒,是從別處得來的百年桂花釀,可謂酒中極品,醇香無比,只可惜,再好的酒,現如今到了喉嚨裏,也變得難以下咽。

她愁我亦愁啊。

……

大年過後,春風拂起,嫩芽新開,正是細雨多時,姑娘開窗望外,瞧著遠方,盼君歸,盼君歸,盼了個冬去也未歸。

這場春雨來得快,去得也快,姑娘走在泥濘的小路上,提著竹籃去趕花集,而青年則戴著鬥笠,就跟在她身後。

冬日的仇怨尚未落幕,如今的他依舊在被追殺,只是這一路上兜兜轉轉,他居然又回到了這裏,他心心念念的人就在前方。

這時,遠處出現幾個鬼鬼祟祟的人影在花集上行走,他們自然躲不過青年的探查,他深知自己不能再往前走了,再往前就要被發現了,可他又不舍得心中的姑娘。

一聲嘆息,相向而行。

姑娘心中一緊,突然有所察覺,她猛地回頭一看,身後卻空無一人。

姑娘有些失落,只能懷著空蕩蕩的心情低著頭繼續往前走著,不過很快,她就又高興起來,這次趕花集,她要買些香料,做個香囊,下次與君相見時,連同這份思念一起贈與對方。

然而未曾想,這一晃,便是多年以後。

……

夏風炎熱,湖中魚兒踴躍,姑娘乘著小舟,容顏卻不再如當年那般俏麗。

她手握杏紅香囊,來到一處江中閣樓。

樓台上,許多俊男靚女言笑宴宴,登高賞風,只有姑娘一人倚在欄杆上眺望遠方。

今日,她穿著和當年一樣的杏紅衣裙,只希望君若來此能一眼看到她。

可過了半晌,樓台上的人都散去了,她也未曾見到他。

最後,姑娘也握著香囊緩緩離去了,至於去了哪裏,便不得而知了。

這一切,青年都看在眼裏,饒是他修了無情劍道,鎖住了七情六欲,也忍不住劍心崩裂,險些殞命。

他要修成無情劍的最後一道障礙,便是這姑娘啊。

可他如何下得去手?

青年獨上高樓,站在姑娘離去前的位置,注目遠眺。

恰逢夏風吹動,殘留的香氣也跟著飄往了北方。

這是他一生的遺憾。

通過腦海中大量的記憶碎片,鐘靈溪得知在遙遠的上古時代,曾有一個恢宏盛大的名叫“武的”朝代。而今七國皆是武朝的一部分,在當時可稱得上是普天之下皆是王土。

本朝皇帝陛下被稱為“血帝”,他以一人之力,走到了世界武道與權利的盡頭。整片天地都臣服在他的腳下。

而淚眼作別杏紅衣裙的青年,名為谷子玉,是將軍府的年輕後生。

他外出遊歷三年,學盡天下功法,剛剛十八歲的年紀,已經邁入了大俠境。這在當今看來太過不可思議,可是在那個天地真氣濃郁的年代,這樣的天才少年卻也說不上罕見。

至於身穿杏紅衣裙的女孩,名為水南風,是當今丞相的千金。

那一日扣響水南風門的,是丞相府的侍衛。當初離開府中時,丞相便與她約定好,待到十六歲時會派人接她回府。

在水南風離開荷花塢的那一天,谷子玉站在夕陽下的高崗上,遠遠望著水南風,默默地喝了一夜的烈酒。

……

帝都,風雲酒樓,雅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