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聖心難測

谷子玉一瞬不瞬地盯著水南風的側臉,多希望她能轉一下臉,好讓他看一看她是否也有同樣的悲傷。

可是沒有,水南風自始至終低垂著頭,從沒有歪過一次。

……

當夜,將軍府大堂。

老將軍與家中一幹長輩皆在堂中候著,谷子玉一輩中只他一人站在大堂一側。林林總總八九人,卻無一人發聲。

老將軍有三個兒子,現在皆各自領兵分散四方。谷子玉從小沒有見家中長輩聚得如此齊全過,此次難得的重聚,氣氛卻無比壓抑。在大家落座後大約兩盞茶的工夫後,谷子玉聽到遙遠的外門處傳來說話聲。

“來者何人?”

“這位乃是當朝丞相大人,爾等還不快去速速通報。”

“原來是丞相大人,小人有眼不識泰山。您請進,我家主人侯您多時了。”

一通雜亂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傳來。腳步聲雖亂,谷子玉卻在這腳步聲中聽到了一個沉穩有力的調子。

轉眼間下人便帶著兩位中年男子上了門。

“拜見老將軍、諸位少將軍。”

“丞相不必多禮,請上坐。”

來人中,那一位長相威嚴、目光銳利的中年男子走上前去,與老將軍平齊坐到了主位上。想來他就是水南風的父親,那位權傾朝野的當朝宰相了。

“這次多虧了老將軍慧眼如炬,及時發現了這樁隱患,令在下也幸免於難。”

“丞相客氣了,原本的秀女名單中並無令愛,這次臨時添加,實在是意料之外,血帝深明大義,自然不會為難我等的。”

“聖心難測啊。”丞相搖手道,皆著一指旁邊的人道,“這是我承諾的無情劍譜,請老將軍過目。”

說著,與丞相同來的那名中年男子從懷中取出了一個卷軸。只見那卷軸枯黃,邊緣有鋸齒狀殘缺,想來是本古譜。

老將軍連日來心情不佳,看了劍譜之後,眼中難得的出現了一絲欣慰,道:“水丞相真不愧是當代智雄,有膽識,有決斷,將來必定不可限量!”

“老將軍言重了。”水丞相向谷子玉看來,思忖道,“如果我所猜沒錯,這一位就應該是家中五公子,谷子玉了吧?”

“水丞相妙眼。”

水丞相再次向谷子玉看來,眼中半是驚奇半是惋惜,輕吐一口氣道:“五公子天人之姿,溫文爾雅,重情重義,將來大有沖擊武道最高境界的可能,也難怪小女傾心。只不過,這無情劍道雖然練之從聖可期,但自古至今卻無人能突破第十層。老將軍真的忍心讓五公子修煉?”

老將軍目光微沉,良久才道:“能為聖上效力,鞍前馬後,是他的榮幸。”

……

水丞相走後,谷子玉拿著那本無情劍譜正要回房之時,被他的父親叫住了。

這一晚上,父親一直默默地坐在大堂中,從來沒有說過一句話。谷子玉知道,向來做事風風火火的父親,受不了這份屈辱。

“你可知這何今日你叔伯五人都回來了?”父親問。

“子玉,羞愧。”

“倒也不必如此沮喪。”父親溫熱的手掌拍了拍他的肩頭道,“想你爺爺當年叱咤沙場何等風光,谷嘯天的名字在戰場上一念,便可退十萬雄兵。只可恨,我們這一代人卻無人能跟隨左右,致使那一戰之中,你爺爺被奸人圍堵在孤山,七天七夜從未闔眼。到最後被救出來時,已經是重傷難愈,從此退出朝堂。那時我們的羞愧之情,不比你今日少半分。”

“父親……”

谷子玉沒想到父親會對他說這一通話,數日的壓抑在這一刻得到了最溫暖的撫摸。

“你可能不知道,當時最令我們受不住的是:我們兄弟幾人,曾被幾位高手斷言,無緣大俠境。”父親繼續道,“當時尚且年少的我們,懊惱異常,連續數年無心正道,把日子過得亂七八糟。但是後來,我們也過了那個年紀,看事情也淡了。兄弟幾個人的修為,在四十多歲的時候,反而一個個突破到了大俠境。”

父親轉過身去,對谷子玉語重心長的道:“同你爺爺一樣,在你們這一代兄弟中,我們最看好的還是你。哪怕你修了這無法突破第十層的無情劍道,我們仍然相信,你可以走得更遠。這是我的意思,也是你幾個叔叔伯伯的意思。”

“父親,子玉,明白了。”谷子玉神情一凜,整個人的身上散發出一股剛勁勇猛之意。他道,“請父親相信,子玉,必當刻苦修煉,突破此劍道之瓶頸!”

……

次日,谷子玉來到了朝堂之上,他獲封禦前侍衛一職,官居四品。

從此坊間多有傳言,在血帝面前有一玉面郎君,多隨駕出巡。只不過有近距離接觸者,說這郎君眉宇間有輕愁,言辭中有仙音。因而名聲四起,迷倒芳心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