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 金風玉露一相逢

“觀此人行色匆匆,面有憂色。不像是佛門中人。”在那人走後,三位僧人中的一人討論道。

另一人道:“若從紅塵中行走,便難免沾染塵埃。何況此心原本鮮活,你我之修行也並非令其麻木,遇境自轉,也屬常態。此人雖行色匆忙,但行為做事有禮有節,是有修行在身的。不過說起來,自從周師兄入白馬寺之後,修行甚勤,從未見他離開寺廟。今日此人是因何而來尋他呢?”

他們向來人看了一眼,暫時壓下自己的疑惑,繼續討論起了剛才沒有說完的話題。

而那一位白袍僧人來到練武場之後,卻並未看到周迪,便找到一位正在喝水的人詢問。

那人爽快地放下碗道:“哦,你說周師兄啊。這幾日他並不在山中,同修若是有事,可以書信一封,我見到後代為轉達。”

“可知多久之後回來?”

那人搖了搖頭道:“只知他在出行前與方丈談過話,興許方丈會知道。”

“可否代為引見?”

“直接去便是!說自己是周師兄的朋友,就沒有人會攔著你。當然,你最好是真有事。若是此次鬧了烏龍,下次便不會有些待遇了。”

說著這人也給指了道路。

白袍僧人再次道謝後,前往了白馬寺方丈所在的正殿。一路上也有僧人守路,當聽說他是周邊的朋友時,也都沒有為難他。

就這麽,他一路來到了方丈的面前。可是方丈卻告訴他,一月乃至數月方回。在他向方丈解釋清楚自己的來意後,方丈對他說:“此事亦可去大明寺找趙龍。”

白袍僧人雙手合十,道了句“阿彌陀佛”後,便離了白馬寺,直奔大明寺而去。

……

大明寺。

悠遠的鐘聲在山間回響,如同這世間的風,帶著股滄桑與亙古的意味。

在悠悠鐘聲中,湧動的人潮自山腳向山頂爬雲,人數雖多,卻從未有人聲打破風與鐘的寂靜。這些虔誠的信徒們一步一叩首地在山路上行走,眼底與臉上滿是寧靜。塵世中的苦難壓彎了他們的腰,泡苦了他們的嘴角,唯有這一片聖土尚能給予他們一絲清凈。

來往的信徒雖多,卻總有一些地方是他們不可踏足的。這些禁區,常常是大明寺的弟子們修煉與居住的場所。

佛山依偎著一片連綿起伏的山脈而建,整體的走向宛如遊龍一般,矯健而且靈動。

此刻在佛山一旁的山體上,有兩個額頭已發亮的和尚正看著那徐徐前進的人潮。他們二人內穿黃色七衣,外披赤色九衣,正是大明寺的監院和首座。

在他們二人四周,有五名內門弟子身穿棕黃色七衣,圍成一個半圓,手持著佛珠恭謹而立。

首座對幾名弟子指了指那浩瀚人潮問道:“他們為何而來?”

有弟子道:“塵世汙濁,諸情相會,來的人皆為情所困,為時局所惑,心中憂愁。”

首座又問道:“心中憂愁,來我佛門何用?”

又有弟子道:“憂愁皆因為心有困惑,他們來我佛門,是為了給心中困惑尋找一個答案。”

首座道:“佛門典籍寫盡人生奧意,他們所尋找的答案其實就在他們身邊,何苦來此呢?”

弟子回道:“俗世生活難有片刻閑暇,佛門清靜,可以凈心。”

“善哉。”首座笑道,“伱們追求的一顆菩提心,便是這一顆純凈之心。可以忘卻煩憂,拋卻執念,甩開牽絆。唯有此心,可以助我們跳出小我,苦海回頭。”首座頓了頓,又道,“但此心難修,多有人明知身陷苦海,苦苦掙紮,卻執拗不回,又是為何。”

眾弟子兩兩相覷,一時語塞。

這時,一位白了頭的俗家弟子開口道:“情如猛虎,狂傲不羈,人人皆是騎虎者,非下虎不不能明理。”

首座道:“如何下虎?”

俗家弟子道:“兩虎相搏之際,其人自下。”

首座又道:“下虎之後又當如何?”

俗家弟子回道:“修不動禪,不再上虎。”

聞聲此言,首座欣慰一笑,舉起手來對趙龍念了一句佛號。

在首座一旁一直默不作聲的監院,也擡眼看了這弟子一眼。他只見這弟子少年白頭,目光清明,正是目光院中唯一的一位內門俗家弟子,趙龍。

他之前便偶有聽聞這趙龍的事跡,一個從小村莊裏長大的孩子,十八歲便入俠者境;後來大鬧神教聖女的加冕儀式,並在教主韓三笠的壓迫下逆勢而上,堪破情劫;回山之後,閉關兩年便一舉突破至俠者小成境。整體表現的確很亮眼,所以也被幾個師兄弟推薦到了這次落葉城機緣的考慮範圍內。

當夜趙龍回到自己的居所後,看到桌面上放了兩封信,一封是宗門安排去往落葉城的文書,一封是趙鋒的來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