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五十七章
枯枝在寒風裏晃蕩, 地下鋪滿一片金黃。
面生的公子圓袍錦靴,水墨色的大袖衫堆在臂彎,就算是大冷的天氣手中還搖著把未開的折扇, 一派清風映月的瀟灑氣派。
特別是那雙清澈明亮的眸子望向一處時,透出股較勁的認真。
“在下還從未見過如姑娘這般漂亮的女子。”
在他不吝的贊美下, 華蓋邊的女子柳眉彎彎, 白皙瓷凈的皮膚泛出一股自然的粉紅, 像是待嫁閨中的小媳婦, 禁不起絲毫的挑.逗。
清嫵仰起頭,抿嘴露出笑意, 仿佛把入冬的寒冷都驅散了。
她玩味地勾起唇, “公子貴姓?”
說話間,額發被秋風拂落,順勢帶出一股若有若無的清香味, 風情卓態。
安乞生怕清嫵說出什麽不該說的, 下意識的想隔開兩人,手掌掩在袖中緊張地顫抖。
男子並沒有靠的太近,而是隔了幾步的距離, 與坐在馬車上耀目女子搭話。
他似乎是個四處遊山玩水的散仙, 大到江山各處的風土人情,小到女子用的胭脂水粉,都能說出點門道。
清嫵對他說的事情很是感興趣, 兩人相談甚歡,舒心的笑聲頻頻傳出。
羲知和羲行怕貿然出手過於引人注目, 所以一直躲在暗處躊躇。
街上的早市很少有年輕男女, 站立的貴公子玉樹臨風,而坐在馬車邊的女子舒雅溫爾, 畫面出奇的和諧又吸睛。
裴慕辭拿好店家包紮好的牛皮紙,撫平衣袍上擠出來的褶皺,轉身就看見了這兩日對他懨懨的女孩,此刻卻在和一個年齡適宜的男子談笑晏晏,與馬車上淡漠的樣子判若兩人。
他表情微變,一貫從容地步履稍顯急迫,三兩並步,巴不得馬上飛回馬車旁。
清嫵看見他過來,也不再開口說什麽了,上半身往後一倒,懶懶的靠在車轅邊上,如同一朵暗夜裏盛開的純潔白曇,身姿婀娜娉婷,面上卻不著顏色,宛若沐浴在高貴的金光中,無形之間擡了身價。
“說什麽呢?”裴慕辭的聲音聽不出異樣,還是那麽的沉穩優雅。
他迎面走去,不等兩人間誰來解釋,單手摟住清嫵的腰,輕輕往上使勁,把她直接提進了車廂。
“你幹嘛啊?”
清嫵被強有力的手臂箍住腰肢,頃刻間動彈不得。
她使了全勁拍打他的肩背,而他高大的身影將她完全籠罩,容不得一點反抗,這種力量懸殊下她眼眶裏瞬間含了淚,癟起嘴角可憐兮兮的望著男子,像是一只等待解救的籠中雀鳥。
“誒!你這人頗不講道理!”男子怒斥一聲,“強壓一個小娘子算什麽正人君子!”
這可是他手下的地界,想不到竟然還有人當街強迫民女。
雖然馬車上的男子威壓非常,可在泉州這地方誰還能大過他去?
裴慕辭聽見這話,鳳眸幽暗,瞳底如夜色般深沉。
他緩緩下睨,轉身時不經意露出了被氅衣遮擋住的腰佩。
男子在看見那枚帶著龍紋的玉佩時,右眼皮跳的厲害,趕緊拱手,“在下泉州牧,今晨無事出來探察民情,不想冒犯到娘子,還望公子莫要見怪。”
他曉得新帝從渠州回京必回路過泉州地界,算著日子應該就是這幾日。
州府上下忙裏忙外,清掃的煥然一新,等著晚膳宴請。
沒想到人竟然提前到了,他還做了些不得了的荒唐事。
實在是很少見到這般標致的姑娘,他已二十有四,每日守著空蕩的州府,著實冷清。
但他也聽說,即將入主京城的那位年輕天子,是沒有娶親的啊。
難不成這是天子胞妹?
裴慕辭淡淡瞥了面前的人一眼。
不明白這人是哪裏入了顧寒江那麽刁鉆的眼睛,腦袋如此愚鈍還能到泉州做州牧。
裴慕辭不能不給顧寒江面子,況且他生氣的也不是這個男子。
安乞見車上兩人皆已落座,婉拒了這名很沒有眼力見的州牧提供的住宿,輕輕抽了一鞭,在馬路邊就著外觀好看的鋪子篩選。
“你認識他?”裴慕辭把剛買好的糕點擺出來,推到清嫵面前。
他問出這話時就盯著清嫵,不願意錯過她臉上任何一個閃過的表情。
“不認識。”清嫵只是淡然的望著盤中的糕點,卻並沒有伸手去拿。
泉州州牧原本是一個頭發花白的老爺爺,屢次給父皇請辭告老還鄉,可都因為名聲太高而未被允。
一年不到的時間裏,這裏竟換了個如此年輕的州牧。
清嫵知道改朝後多會重用對新朝忠心的人,而她在看見處處陌生的人和物時,總會有些不安和難過。
偏偏這時候,裴慕辭還抓著她和別人說笑的事情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