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大概是習慣成自然, 蘇蓁在詢問和沉默間毫不猶豫選擇了後者。

等到某人恢復了常態,她就淡定地講起之前沒講完的法術。

蕭郁認真地聽著,時不時提出幾個小問題。

很快講解完畢, 蘇蓁一拍手,“好了,前輩若沒有不解之處, 我就去和我師父吵架了。”

“……還要去見他?”

蘇蓁搖頭,“前輩教了我, 我也得教完前輩,故此方才不想理他,但既已結束,嘖,我又不怕他,我們都吵過多少次了。”

雖然都是上輩子的事。

蕭郁緩慢地點了點頭。

從他的神情來看, 他可能不太贊同她的這種行為。

但他仍然什麽都沒說。

如果他開口勸阻, 無論是出於何種原因, 蘇蓁可能都會覺得無趣。

但偏偏他一言不發,她的心情就又莫名好了一點。

蘇蓁彎起嘴角,“……說笑罷了,我是要出遠門,得和他講一聲。”

說完起飛直奔山巔,到了熟悉的院落之外, 推開門走了進去。

夜色正濃, 盛夏晚風燥熱,庭院裏樹影婆娑。

樹邊的石凳上, 紅裙少女正掩面而泣。

柳雲遙並非安靜內斂的性子,哭起來自然也不是無聲無息的, 動靜還不小,一邊抽噎一邊嗚嗚地落淚。

她手裏的絲帕都已經完全被打濕了,看上去簡直能擰出水來。

旁邊立著一道高挑修長的人影。

玉塵仙尊仍然是一身白衣,佇立在樹下的陰翳裏,上方花葉錯雜,在清俊面容間落下斑駁碎影。

他側過頭來,精致如畫的眉宇間沉浸著郁色,看上去很是不快。

蘇蓁早就熟悉這種神情了。

這家夥肯定要教育自己。

蘇蓁搶先道:“我要出山,暫時不知多久會回來,可能幾日,也可能幾個月乃至幾年,按照門規,來給首座報備一聲,省得莫名將我當叛徒掛了懸賞。”

主要是拿不準時間,為了避免招惹不必要的麻煩,還是說一句更好。

等她從那邊回來,大約就可以出師了,屆時就能徹底甩掉這些爛攤子。

蘇蓁不願多言,轉身就走。

“……蓁兒。”

背後傳來壓抑著怒意的聲音。

蘇蓁腳步不停。

她都想到他接下來會說什麽,譬如斥責她對師妹使了那節憶之術,譬如說她如何混賬不顧忌師妹身體虛弱雲雲。

上輩子也就罷了,這輩子她知道柳雲遙的血統,身懷惡咒是真,但那什麽虛弱全是扯淡。

當然,肯定也怕她“傷”了師妹,讓師妹暴露出魔相真身罷了。

“……你方才與什麽人在一處?”

蘇蓁已經走到門口,聞言駐足。

她回過身。

白衣青年從樹蔭裏走出幾步,此時眉頭緊鎖,那雙漆黑的眸子浸著月色,靄靄浮光遮不住目中的冷意。

“……你管得著嗎?”

蘇蓁原本還想諷刺幾句,一轉頭看見柳雲遙,頓時又沒了心情。

“師尊若是有閑心,比起問我的私事,不如問問你的好徒弟先前對我說了什麽,我險些被人殺了,到頭來我竟是沒有同門情誼的那個。”

蘇蓁沒好氣地道:“看來小師妹是覺得,我就該讓周子恒宰了我,那才是有情有義。”

“行了。”

玉塵仙尊疲憊地打斷了她,“雲遙便是知道說錯了話,方才如此難過。”

說完手指微動,隔音結界橫空浮現,擋在了柳雲遙身側。

“你師妹才堪堪練氣,魂魄虛弱,你對她使那節憶之術——”

“她魂魄有沒有傷,師尊瞧不出來?”

“沒錯。”

玉塵仙尊沉聲道,“你確實不曾傷她,你那法術完美精妙,但你隨便使這種等級的精神異術,你有沒有考慮過——”

蘇蓁直接打斷了他:“沒有。”

他要說什麽?

有沒有考慮過師妹會受傷?

柳雲遙若是個尋常人族修士,可能還真有這種風險。

但混血魔族的魂魄就是另一回事了。

蘇蓁只覺得反胃,“我為何要考慮她?”

玉塵仙尊皺起眉,“我何曾這麽說?”

蘇蓁冷笑,“哦,師尊原本想說什麽?”

他深深看了她一眼,“你對你師妹使的手法,你已經學會就罷了,只是日後不要隨便用,否則會招來禍患。”

蘇蓁明白過來。

雖說正經的玄門法術也有類似的效果,但她使的那手法確確實實摻了幾分魔門路子,屬於她借鑒了其他魔修的想法又自己改良過的。

否則以她現在的修為,不會用的如此輕松。

蘇蓁眯起眼睛,“怎麽?師尊從哪裏見過?”

這不算是真真正正的魔門法術,他也不是親身經歷、而是僅從柳雲遙的狀態裏就能瞧出端倪,那只有一個答案。

……他也會被自己借鑒的那個原版法術!

所以那句話應當是要說,她有沒有考慮過會暴露自己學魔門秘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