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46

◎何人殺我◎

山風拂過, 被薛宴驚揚起的面紗伴著落葉悠悠地在空中打了幾個轉,又跌落地面。

薛宴驚清了清嗓子:“你們與歸一有何仇怨?”

禿頭修士大聲道:“深仇重怨,不共戴天, 不啻於殺父之仇、奪妻之恨!”

“奪妻之恨?”薛宴驚摸了摸臉頰,沉吟道,“不應當啊。”

在場其他人也頗稀奇地看向他:“不對啊, 老八, 你何時有過妻室啊?我們怎麽不知道?”

“不啻於, 不啻於!”禿頭修士惱怒強調道,“就只是一種措詞,用來譬喻我對歸一那廝的仇怨之深刻, 讀沒讀過書啊你們?”

“……哦。”

眾人不尷不尬地對視一眼,祭動兩儀妙用, 重新圍起了兩儀陣。

“所以,到底是什麽仇怨?”薛宴驚重復著自己的疑問。

“你問這個做什麽?”

薛宴驚雙袖一振:“以便我決定到底要下多重的手,留不留你們的命。”

“這婆娘好生囂張!”禿頭修士大怒,“兄弟們,上!給我教訓教訓她。”

薛宴驚祭出淩清秋,將劍一橫, 雪亮劍光映入眾人眼底:“教訓我?”

“上!”

兩儀陣是修真界最有名的法陣之一,也是最為基礎的陣法,修煉至高階後, 兩儀生四象, 四象生八卦,威力陡增, 勢道雄渾, 足可越階克敵。

只是眼前十人一起勢, 薛宴驚就看出他們使的是最基礎的兩儀陣,還沒修煉到能生出四象的程度。

她輕笑了一聲,嘲諷道:“就這種程度,能和歸一有何仇怨?他路過你們家門口的時候不小心踩死了一朵野花?”

“啊啊啊——”十人各自祭出兵刃,有人用鞭,有人用棍,在陣法加持下亂七八糟地向薛宴驚攻來。

薛宴驚劍出如虹,一劍便將當先抽來的竹節鞭斬為兩截,左手捉住鞭稍,反手在這持鞭修士臉上抽了一道血痕。

“喲,打著呢?”此時,一堆修士歡快地路過,隨口打了個招呼。

“……”鏖戰雙方不由都頓了一頓,向人群看去。

“誒,是薛師妹!”看到薛宴驚,人堆裏有人開心地喊道,“快看,薛師妹和人打架呢!等等,不對……天殺的一群混賬在圍攻薛師妹!”

一群人紛紛拔劍沖了上來:“何方惡賊,敢傷玄天弟子?!”

他們搶進兩儀陣,將薛宴驚護了個嚴嚴實實:“薛師妹,你沒事吧?”

“我沒事,”薛宴驚對眾人笑了笑,周身殺氣一眨眼間便已消失無蹤,“你們來得正巧。”

那持鞭修士口中痛呼出聲,□□著捂住半邊臉上的血痕和充血的右眼,卻沒人肯關心他一言半語,連他的兄弟們也沒來問上一句“你沒事吧”。

他們臉色蒼白地與眾人對峙,為首修者硬擠出一個笑臉:“一點誤會,我們這就離開。”

薛宴驚並不想把玄天弟子卷進她自己的仇怨裏,聞言也並未阻撓,擡手做了個送客的手勢:“請了。”

玄天宗眾人眼神在雙方之間來回逡巡,見薛師妹似乎沒吃虧,才哼哼了兩聲,勉強同意十人離去。

十人夾著尾巴,宛如喪家之犬般匆匆逃離,有人忍不住開口抱怨那報信的家夥:“明明你的傳信中說他們一行只有兩人,這群人又是從哪裏冒出來的?”

為首那人神色陰狠道:“放心,我早通知了赤刀門,他們的手段你見識過,可不是那群初出茅廬的玄天弟子對付得了的!歸一砍不到,難道區區一個薛宴驚我們也殺不得?”

“……”

夜王寺山腳下,玄天眾人正拉著僅僅十幾日未見的薛宴驚各訴離情,問了她的經歷,又講了自己近日的功課,最後嘰嘰喳喳地討論起這次考核來。

一行人禦劍去拜訪了夜王寺,寺廟地處山巔石崖之畔,極為幽靜,偶聞鐘聲禪音,其韻悠長。眾人踏入門檻,只見翠竹林立,萬節修篁,一派肅穆氣象。

夜王寺乃是一座佛教名寺,如今四海之內,佛教道教並無沖突,反而常常互通有無,知客僧人很客氣地接待了玄天宗一行。

眾人說明來意,他們即將前往的不周山布滿迷瘴,便先來此請大師為法寶踱明光,破瘴氣。

知客僧人念了聲佛號,點頭應了,玄天弟子躬身稱了謝,各自取出一件隨身法寶交於他。

薛宴驚也取了師姐所贈流光玉玲,雙手奉上。

知客僧人捧著托盤盛著法寶離開,請他們先在寺裏隨意逛逛。

薛宴驚踱步至崖邊,此處有一懸瀑,流水匯入半山腰一座寒潭,又從寒潭邊傾瀉而出,直直向山下墜去。

她坐在瀑布的山石上,水花濺玉拋珠般,灑了她一身水珠。

“阿彌陀佛。”有人在不遠處誦了一聲佛號。

薛宴驚回身望去,一僧人立於山石之上,鶴髯松姿,見她看過來,放下手中掃帚,雙手合十與她見了一禮:“施主,又見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