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桌子底下的愛情(第3/5頁)

他一副我要放他血的樣子:“你、你朋友自願付錢的。”

“他自願,我不自願。”莫名的怒氣湧上心頭,我不由得提高音量,“剛說我騙吃騙喝,這會兒又心安理得地讓我朋友幫你埋單,你當便宜那麽好占呢。”

“算了。”

“不用你管!”廖繁木好心開勸,我又更火大,揪著四眼仔胳膊不放,“給錢!不給你別想走!”

拉扯間,眾目睽睽之下,飯店老板也跑出來請我們換個地兒理論。我視而不見聽而不聞,鐵了心力爭到底。最後四眼仔沒轍,按著手機計算器算賬,分毫必較精確到小數點後面兩位數,不情不願地掏了錢。我連帶著自己的份,全部還給廖繁木,他陰沉著臉不肯收。

道路兩旁霓虹閃爍,我們面對面站著,誰也沒妥協。

“你要跟我計較?”

我抓起廖繁木的手,把錢硬塞進去:“不是。本來就不該你付。”

看了眼手裏的錢,他有些無奈,又有些寬容地彎彎嘴角。

一個笑容便安撫了我浮躁的心:“對不起,繁木哥,我不該對你發脾氣。”

“你心情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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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定無虞的語氣,我仍嘴硬:“沒有。”

“你只有心情不好,才會拼命吃東西。”他更加肯定。

證據確鑿,無從辯駁,於是我半真半假地說:“大三要開解剖課了。我們醫學院有條不成文的規定,開課前,每班抽兩個學生去解剖實驗室守夜,當給全班壯膽。我很不幸,中頭彩。”

全班二十三個學生,我第一個抽簽也能抽中,有點兒太背。同學們抱著團竊喜之余,還算比較有同窗愛,隔天便送上龍齒壯膽湯,挨著個兒拍我肩膀,鼓勵我——王靈均,你放心,龍齒壯膽湯管夠。

這都不算什麽,更要命的是另外一個“幸運兒”以失戀為借口,怕守一晚上實驗室,自己會想不開,成功博取老班同情,逃過此劫。我抱著僥幸心理問老班,我這種暗戀多年、郁郁不得志的人,也應該屬於失戀範疇吧?他笑得陰險,說這不正好給你機會鍛煉膽量,有勇氣表白。

呵呵,我就是在實驗室守著過一輩子,也沒勇氣向廖繁木表白。

想到這兒,我朝廖繁木輕松一笑:“沒事,大不了給自己下幾副催眠安神的猛藥,去實驗室睡一覺。”

他微蹙起眉頭:“你只是因為這個心情不好?”

世界上最痛苦的暗戀,莫過於喜歡的人就在你身旁,看你長大,有一顆懂你又不懂你的心。

他懂我,我的心就亂了,像地上斑駁搖曳的樹影。

我垂眸,盯著自己的腳尖,有句話不自覺地溢出齒縫。

“我姐十月回國。”

“我聽她說了。”

我撇撇嘴,只覺得自己廢話太多。我姐決定回國的大好消息,她肯定會第一時間通知廖繁木,哪用得著我上趕著轉口通報。

“到時候,我該改口叫你姐夫了。”

“嗯。”

似乎並沒有自己想象中那麽難過,反而想長舒口氣。等不到更喜歡的人,總是能等到廖繁木變成姐夫的那一天,然後將自己的愛情親手埋葬,為它立一塊碑,題一句碑文:未曾開始的結束。

姜谷雨常罵我自欺欺人,就憑我長著張“內心戲豐富”的臉,廖繁木估計早看出我喜歡他了。可那又怎樣,他不問,我也絕不會坦白,寧願在自己的有情天地裏自生自滅。

我喜歡廖繁木,所以愛恨在我,悲喜在我,對錯也只在我。

長夜微風,我又陪廖繁木走了很長一段路,彼此無話。

快走到學校,他忽而開口:“一直想問你,為什麽會學中醫?”

我愣了半秒,回答道:“初中我不是回老家讀了嘛。隔壁鄰居是位苗族赤腳大夫,常看他用幾種普通的食材,就能幫人治好病,我覺得超級神奇。高考報志願,爸媽讓我學建築,我不肯,又想起那位老苗醫,所以報了民族醫藥學。”

廖繁木聽得入神:“我記得,那時候你是因為和叔叔阿姨吵架,賭氣離家出走幾天,所以才會被送回老家。”

“是啊,你和姐姐還特意請假趕回去找我。”

到現在,我依然清晰記得,被爸媽領回家打開門的那一幕。

姐姐依偎在廖繁木的懷中,哽咽抽泣。他安慰著姐姐,聲音溫柔至極。姐姐看見我,情緒波動險些昏倒,被他及時擁入懷抱,加倍撫慰。那一刻,天是他們的,地是他們的,連時間也是他們的。我目不轉睛地盯著他們,卻換來又一場指責,叛逆,不懂事,讓所有人擔心。

恨從中來,我奪門而出,當時只想永遠離開那個家,離開那個原本不需要我的家。

如果不是廖繁木追出來,我不會抱著他號啕大哭。差一點兒,差一點兒我就告訴他,我真的好喜歡他。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可是那時,他只不過當我是個鬧情緒的孩子,拍拍頭,說幾句要乖,要聽話之類的安撫之詞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