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第2/3頁)
桓少白等人便是在這時到的。
望著天邊飛舟靠近,眾多見識有限的黔首眼中不免露出畏懼之色,往日他們並不被允許靠近這樣的神物。
陳雲起跳下船,沒有多加解釋,只冷聲令眾人上船,其中有壯年男子仗著身形,想擠開前方老弱率先登船,被他擡手攔下。
見攔住自己的只是個不算高大的少年人,壯漢橫眉想要發作,卻被陳雲起拎起後衣領扔到了最後。
他摔了個七葷八素,這才意識到掌船的少年人不是自己能對付的,訕訕縮到了最後。
桓少白淡淡掃了壯漢一眼,未曾在意。
婦人抱著一對兒女艱難登船,他指尖微動,婦人只覺自己被一股力量托起,順利落在飛舟上。
她擡頭對上桓少白的目光,並不知是他幫了自己,局促地躬下身,抱著一雙兒女向一旁退去。
桓少白收回目光,對一旁葉望秋道:“謝兄可有消息了?”
自從前日謝寒衣離開後,至今已有兩日,仍不見他回返。
葉望秋聞言只是搖了搖頭,他也沒有收到任何來自謝寒衣的傳訊。
“以謝兄修為,這東境之中,想來是沒有誰能傷到他的,至於阿稚,那就更沒有人能招惹得起。”宿子歇仍是那副無精打采的模樣,大約是因為接連幾日都沒能好好休息,他眼下隱隱有些青黑。
他這話說得的確有道理,若是姬瑤和謝寒衣都解決不了的問題,以他們的修為,便是去了,大約也幫不上忙,不如專注於眼前之事。
而被幾人掛念的謝寒衣,正抱著姬瑤穿過風雨向玉陽而去。
他為了助姬瑤恢復傷勢,將體內紅蓮凈火分割,融入她血脈之中。如此一來,姬瑤心口傷勢終於有所好轉,但謝寒衣自己卻因分割本命火焰陷入了虛弱。
休息了兩日,靈力恢復些許的謝寒衣帶著姬瑤回返玉陽,不過以他目前情形,在暴動的靈氣中難以動用復雜術法,只能禦氣而行。
玄色的鬥篷披在姬瑤身上,她睡顏安然,隨著傷勢好轉,蒼白的臉上似乎也多了幾分血色。
沿途所見都是茫茫水澤,城池村落盡數被淹沒在水底,再不見人煙。謝寒衣心中有些沉重,對於身無修為的東境尋常百姓而言,這場大水無疑是滅頂之災。有人及時離去避禍,但還有很多人永遠葬身水底,為水獸分食。
此時江面仍有水獸遊曳,不過大約是感受到了謝寒衣身上威壓,並不敢輕易靠近。
靠近玉陽,遠望而去,終於能看到與江水接壤的陸地,謝寒衣微微松了口氣。
江水中,一艘漁船正在風雨中顛簸,擠在上面的數十人全靠死死扒住船才沒有被掀翻出去。
他們同江岸還有一段不短距離,但漁船船身已經出現了缺口,不遠處,兩只水獸似乎也盯上了這些羸弱血食。
謝寒衣穿過風雨看見這一幕,神色微肅。
他落在江岸上,此時江岸旁或坐或站了不少灰頭土臉的流民,他們中不少都兩手空空,為了保住性命,他們什麽也沒來得及帶走,而他們最重視的良田和屋宅,恰恰又是帶不走的。
謝寒衣的到來並未引起太多注意,這樣大的風雨中,凡人五識都變得極為遲鈍。
他將姬瑤小心地放在山石旁,擡指為她撐起護盾,反身又回到暗流湧動的江面。
他要去救人。
謝寒衣離去的下一刻,沉睡中的姬瑤睜開眼,雙目在一瞬間恢復了清明。
她低頭看向自己心口,一縷溫和火焰正在那裏跳動,為她消弭了大半痛苦。同樣,也是因為這縷火焰的力量,赤黑心臟被進一步壓制,只能安分地被禁錮在她身體中。
姬瑤知道,這大約出自謝寒衣的手筆。
寬大的鬥篷籠住她的身形,姬瑤垂眸,讓人看不清她眼中情緒。
一張小臉滿是臟汙的女童便是在這時走到了姬瑤面前,她看上去至多不過五歲,身上粗麻布縫的衣物已經磨損得看不出原本的顏色。
女童右手好像握著什麽,此時擡頭看著姬瑤,黑白分明的眼睛一片澄澈。
姬瑤在她眼中看見了自己。
面無表情地看著女童,姬瑤沒有說話。
女童看了她很久,忽然將右手舉到她面前,張開了掌心。
那是一朵淡黃色的野花。
這樣的野花,在東境原本隨處可見,但在大水肆虐後,就被盡數淹沒在了水下。
女童在逃難的途中一路將這朵野花護在掌心,好像這是什麽珍寶,但現在,她將自己的珍寶給了姬瑤。
姬瑤也不知她為何這麽做,她並不識得眼前女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