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點睛(第2/4頁)
入了大漠後,鄭修才真正明白所謂的商路——“綠河”是何物。從前鄭修只聽說過,西域進入大乾有一條固定的路線。
而“綠河”,正是一條由前人探索出來,每間隔一定路程,便會經過一處豐饒綠洲的路線。這條路線上,共有十六處綠洲,在沙漠中,綠洲可謂是生命之源,只要抵達綠洲,才能有橫跨大漠的希望。
沿途,鄭修注意到大約每隔幾十裏,便有一堆沉重的石頭堆砌成小山,不似天然形成,更像人為。鄭修隨口問起時,謝洛河笑道:
“那是綠河上的‘堠山’。”
“果然是‘堠’。”
所謂的“堠”,一般指的是官道小道上,用來標記路程的石堆土塊。每經過多少個“堠”便可估計走了多少裏路。而綠河沿途上,每一座“堠山”足足有一丈高,除非刮沙塵暴,尋常風沙難以將堠山刮倒。
鄭修很難想象前人是如何在這茫茫的大漠上用大石頭堆砌了“堠山”,其中的難度不言而喻,不知耗費了多少年、多少人力,搭進了多少人命,才踩出了一條相對能讓人安全通過大漠的“綠河”。
大漠中一開始是沒有路的,走的人多了,填的人命多了,也就成了路。
七月二十八。
入了大漠半月余。
鄭修曬得皮膚黝黑,謝洛河白皙如故,肌膚勝雪。
他們抵達綠河沿途的第八處綠洲,這裏竟長了幾顆野生的椰樹,一汪小潭清澈見底。
打滿水囊後,鄭修叮囑謝洛河別亂看後,便將自己剝光扒凈,跳入水潭中,久違地泡了一個澡。
透心涼、心飛揚。
待鄭修泡得差不多了,裹著袍子回到兩匹駱駝處,謝洛河不知什麽時候打下幾顆椰果,她徒手在椰果上削了頂殼,喝著椰汁。
謝洛河目光直勾勾地看著鄭修光著的上半身,幾顆晶瑩剔透的水珠順著鄭修的腹肌與馬甲線淌下。謝洛河紅著臉幹咳兩聲,主動幫鄭修削開另一顆椰果:“好甜,你也喝點。”
“真的?”鄭修習慣性懷疑著反問一聲,喝了一口,差點吐出來。
又苦又澀。
他才想起老椰的汁是不能喝的。
謝洛河哈哈大笑,丟下椰果,開始寬衣解帶。
鄭修這些日子和謝洛河的關系處得有些微妙,但這一幕仍是讓鄭修臉上表情僵住。
謝洛河解到一半,提醒道:
“你……不許偷看。”
說罷,謝洛河高高躍起,撲通一聲跳進潭中。
鄭修沒搭理,深吸了一口氣,聽著遠處謝洛河如鳥兒般的戲水聲,走到綠洲邊緣,凝望遠處。
視野盡頭仍是一如既往,起伏的沙丘,卷動的黃沙。但今日大漠的顏色似乎與往常不同,黃昏下,大漠染上了一層瑰麗刺眼的少女紅,仿佛隨時都能滴出血來。
遠處沙丘扭曲,隱約出現了海市蜃樓的光景。
鄭修目光盯著遠處,安靜地看著。
身後傳來輕輕軟軟的腳步聲,謝洛河簡單裹著身子,赤足走來,歪著頭用毛巾擦著濕漉漉的長發。
鄭修剛回頭看了一眼,艱難移開:“你能不能穿嚴實點。”
謝洛河在鄭修身邊從容坐下,淺笑道:“這,重要麽?”
鄭修無語。
片刻後謝洛河掩嘴一笑:“你是擔心我吃虧,或是她吃虧?”
鄭修沒接茬。
這一路,鄭修刻意不在謝洛河面前,提起“鄭修”與“鳳北”。
因為鄭修注意到,每當他不小心將話題引到“兩百年後”時,謝洛河雖然神情沒有變化,但暗地裏她都會捏緊拳頭。
謝洛河見鄭修沒有回答,將擦了頭發濕潤的毛巾搭在鄭修的肩上,將腦袋輕輕靠在鄭修的肩膀上,與鄭修一同望向遠處。
沉默一會,謝洛河笑道:“沙暴要來了。”
“成。”
其他的鄭修會下意識地懷疑,但這件事,鄭修卻深信不疑。
謝洛河定是聽見了沙塵暴的“腳步”聲。
鄭修陪謝洛河坐了一會,直到血紅殘陽徹底在沙丘後沉下,鄭修起身道:“我準備一下。我與你面對沙塵暴應能安然無恙,可別讓‘小河’與……‘小陌’被埋了。”
“小河”與“小陌”自然是兩頭駱駝的名字——謝洛河的品味。
她騎著“小陌”,鄭修騎著“小河”。
平常走在大漠上時,謝洛河時不時會欣快地朝駱駝喊“小陌小陌跑快些”,鄭修因生而為人羞恥心在,沒好意思在這件事上反擊謝洛河,只能忍氣吞聲,裹住耳朵不聽為凈。
鄭修走向駱駝,從鞍袋中的獸皮刀鞘中,拔出一把雪亮的小彎刀,看著自己的手腕,默默走向水潭。
“又要割了麽?”
謝洛河好奇地湊了過來。
她一直對鄭修的“奇術”感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