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抱緊我(第4/4頁)
狼瞥了他一眼,接著探出舌尖。
這是一定要喝了,狼其實是個倔脾氣。
曲硯覺得頭更暈了,方予還一個勁地要往他身上湊,曲硯怕他的眼淚蹭到自己身上,只能用力摁著他。
片刻後,他已經精疲力盡,方予終於睡了過去,和小毛一起把方予扶進臥室,曲硯回來時面對一片狼藉的餐桌和被狼舔得一幹二凈的鐵盆,疲倦地揉了揉太陽穴。
碗筷可以明天再收拾,曲硯眼前重影,狼變成了好幾個,他兀自喃喃:“狼可以喝酒嗎?”
狼歪頭,別的狼它不知道,反正它是能喝酒的。
但是酒好難喝,它再也不要喝了。
曲硯醉得厲害,兩只手都使不上力氣,移動輪椅變成一件很困難的事情。
狼先他幾步蹲在臥室門口,無聲地催促著他。
曲硯晃了下頭,前方的狼他看不太真切,含糊地說:“燕灼,過來幫我。”
許久無人應答,曲硯自嘲地笑了一下,自言自語說:“我又忘了。”
興許是喝了酒的緣故,他沒像往常那樣覺得冷,甚至久違地有點熱,推開臥室門,他一邊扯開衣領,緋紅色的脖頸連帶著一小片胸膛共同裸露。
曲硯呼吸有些重,他繞過狼睡覺的軟墊,走到床頭櫃旁邊,拉開抽屜拿出藥瓶。
謹遵醫囑,每天要吃兩次藥,即便醉了酒他也沒忘。
他當然可以放任自己的身體虛弱下去,反正也死不了,總歸不過是難受一些罷了,可他擔心某天燕灼醒來看到他這副樣子,燕灼一定會自責難過。
曲硯不要讓他產生這樣的情緒。
手不太聽使喚,他好久才把藥瓶擰開,倒出的藥片也沒拿穩,咕嚕嚕滾到了地上。
不能讓狼吃了,這樣想著,他當即彎腰去撿。
藥片不知滾到了哪裏去,眼前視線模糊,他怎麽找也沒找到,還一個恍惚從輪椅上栽了下去。
從輪椅上摔倒是常見的事,尤其是他最初使用輪椅的那一年,他甚至都能猜到這樣摔下去哪個部位會最疼,然而並沒有,他好像落進了一個懷抱。
沒有料想中的疼,只有安穩。
黑暗中產生了久違的熟悉,曲硯什麽都看不到,掌心碰到的卻是溫熱的皮膚。
指尖瑟縮了一下,他猜想自己是在做夢,他夢到了燕灼。
摟在他腰上的手臂在一點點收緊,臥室裏昏暗無光,曲硯聽到有人在他耳畔呢喃:“阿硯……”
一下又一下,沙啞粗糲的聲音紮著耳朵,又疼又癢。
“燕灼?”
“是你嗎?”
他小心翼翼地詢問,但並不期待回答。
他害怕一旦得到回答就會夢醒。
果真是醉得厲害了,竟然能夢到如此真切的燕灼,興許是他剛才許的願望成真?
曲硯緊緊抓著燕灼的手臂,這是他的生日禮物,他不想松手。
他感覺自己被淩空抱起,轉了一圈後被放到床上,身下是柔軟厚實的被子,胸膛在松散淩亂的衣領下微微起伏,他含著醉意開口:“這一年來我總是後悔,後悔離開你的那兩年,人的一生中能有多少個兩年,卻被我平白地浪費了……”
他虛度了太多光陰,所以現在得到懲罰。
夢中的燕灼聽著他的話,低下頭和他親吻,似是無言的安慰。
兩張同樣滾燙的嘴唇相碰,曲硯被燙了一個哆嗦,他卻不想退開,像久旱之人突逢逢甘霖,如抓住最後一棵救命稻草,就算是夢又如何,他要牢牢抓著燕灼,哪怕夢終究會醒。
他要竭盡全力地汲取燕灼的溫度,才能在醒來後靠著余溫度過接下來的日子。
無數個寒冷的夜晚,他在被子下蜷縮起身體,想念燕灼溫暖的懷抱和灼熱的吻。
此時此刻願望終於實現,興許天公作美,讓他在生日這天短暫地陷入一個美夢。
他勾著燕灼的脖子,輕輕吐息:“好冷……”
兩具身體緊密相依,並不能讓曲硯滿足,他想和燕灼做兩棵生長在一起的樹,共享同一片陽光和空氣,樹葉和枝條由他們共同孕育,蛀蟲啃咬的疼痛也要一起承受,埋藏在地下的根系互相爭奪養分,會有人流血和痛苦,但無人會質疑他們的情感,這一切都是他們親密的象征。
四下寂靜無聲,曲硯用命令的語氣說:“燕灼,抱緊我,再緊一點。”
最好把他融進骨血,他想,也許那樣他就不會再冷了。
他不想再冷了。